第 80 章 返人间_藏冰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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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返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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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莺同冰流,她们二人也很久没有像这样对坐吃饭了。

  “可惜呀,你伤未痊愈,别饮酒了,连鱼都要少吃。”

  冰流没什么胃口,却也不在意忌口,筷子来回拨动着,随口问道:“璃露怎么样?”

  “托你的福,她爹的事情终于有了头绪,被问话过后,她此刻应该是忙着继续搜集证据了。”

  一块鱼肉在口中来回嚼了几十下,冰流艰难地咽了下去,又夺过连莺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叹气出声。

  “当初她想逃,我威胁利诱,说只有在这里才能查她父亲的冤案,劝说她进入阴者司,现在想想有些后悔。”

  曾几何时,是司首将她自泥泞中捡了出来,放到阴者司中千锤百炼,成就了今日的宁冰流。可如今,又是这个人,给她套上沉重的枷锁,还要她伸出手来杀人。

  她对阴者司的一切已是厌恶至极,同时也反思起来,曾经由她引入司内的那些人,邢梓双,夏嫣儿,是否都是信错了她?

  连莺却“啧”了一声,道:“你别傻了,她进阴者司这事是你能决定的吗?就算当初你放她逃了,还不是照样换别人给捉回来?”

  说的没错,倒让冰流的胃口愈发差了。

  连莺摆摆手,已是有些微醺的样子,摇摇晃晃,闭着眼睛说些胡话,“他日你飞黄腾达,想着将我们都救出这阴司地狱就好了。”

  除却此刻,她们近来的沟通仅凭书信,还要小心谨慎,使用暗语尽可能简练地传递信息,是以连莺目前也并不清楚,冰流此刻究竟站在哪样一处悬崖边上。

  但凭借直觉和多年默契,连莺也猜想,她大抵是要出去了。

  “喂,你在想什么?”一阵没说话,连莺主动问道。

  冰流如实回答:“你说曲韶现在在哪里?”

  “吓,你怎想到她?”连莺做了个难看的表情,转而“她……听你之前说的,她现在应该是在和她的心上人双宿双飞……啊不对,是一家三口,幸福美满才是啊。”

  “那是什么感觉?”

  连莺骤然转过头来,鄙夷道:“我怎么知道?多少个水牢里泡烂的叛徒里才能出一个曲韶,让善心大发的您给放走了?像我们这样的人,想都不该想,梦都不要梦。实在空虚,就去多追求一些露水姻缘便是了。”

  冰流闻,直直向后仰倒在榻上,满眼生无可恋,“可我连一段露水姻缘都搞砸了。”

  连莺也跟着她,隔着小几,一同仰面。

  “莺姊,你有过吗?在岛上。”她轻声问道。

  “当然。”连莺不假思索,随即给她报上一串或生或熟的名字。

  怎么这么多人……冰流听得眉头直皱,“那你遇到麻烦该怎么办?”

  连莺转头看向她,目光里突然满是怜爱。

  这笨蛋,怎么事到如今,还什么都不懂呢?

  连莺的手自小几下探了过来,摸到她的脸上,郑重其事地拍了两下。

  “冰流妹妹,首先,我,和这岛上除了你和李藏之外的其他人,不会每晚都只找同一个人。”

  冰流愣了愣,“什么?”

  她只是霎时被这句话击中,无意识地出声。连莺却以为她想继续问下去,于是愈发嫌弃,“你连这都不懂?你们睡一晚是各自吃饱,睡一年?那该是两情相悦了吧?再这么下去,干脆搭伙过日子得了!”

  冰流坐起身来,一瞬间头脑胀得发痛,“不是这样的。”

  连莺扶着她的肩膀坐起来,在她耳边低语,“当然不是这样,你是有心上人的,待你出了岛,立时就能回到他身边,还想这些做什么呢?”

  李藏同她,她同李藏,此时此刻她脑海里有个乱线团,她尝试将之解开,偏连莺又说话,将之搅得更乱。

  连莺说,她与李藏那样根本算不上露水,转头又告诉她,她还有一位心上人,那她到底是在喜爱着谁?

  真是可笑,她喜爱着谁,为什么需要自己从别人的话语中猜想?

  右司副说,李藏爱她。可右司副又懂什么是爱么?

  她觉得自己是懂得的,那么不如自己解答一下,你觉得李藏爱你吗?

  想不明白,终究不如去问问本人。

  可这样的问题,她不知道问出来和直接给他一刀,哪个会更难。

  司首让她杀了李藏,却也没她规定该用什么手法呢……

  还有李藏的身世,他真的从来都没打算同她说说吧?

  想得太远了,太跑题了。她不能再想了,她必须出岛了。

  冰流挣扎着起身,头脑却越发昏沉,手脚愈发无力,终究倒了回去,一觉不起。

  她回到金陵的那日,地上是一片雾霭沉沉。

  再回来时,李衡已经不在双阙山上守陵,也不在先前那处简陋的临时藏身点。

  珹王府中出去的人,如今已经悉数搬回了珹王府中。

  冰流抬头去看,大门匾额上的陈旧裂痕、墙头瓦片间依旧生长着的杂草依旧在诉说着这座王府数年来的艰辛,但现在这里没有禁军森严守备,也已经不复昔日萧索寂寥了。

  “世子妃,您回来了?”

  她闻低头去看,方才唤她那人已经快速地跑了进去报信,很快,李衡便同雍叔先后来了。

  在迈过王府大门门槛之前,李衡脚步匆忙,眺望着隔在门外那个单薄的侧影,满怀担忧与期盼。

  但是在迈出门槛之后,侧影变成了近在咫尺的人,李衡反倒脚下有一些踯躅,手上有一些迟疑。

  冰流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浅浅含笑,脸色却苍白得像一张极薄的纸。

  他眉头紧皱,担心依旧未减。

  之前阴者司来人漏夜“拜访”,他不是没办法将人拦下来,可冰流执意要独自回去一趟。

  她那么坚定,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她的判断,放她走,但这却不妨碍他记下来夜不成寐的担心。

  现在她回来了,带着笑望着他,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说不上来,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令他惊讶,她展开双臂,揽过了他的肩膀,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呼吸。

  这个拥抱,怀着很深的想念,仿佛之前的数月间他们未曾见过,仿佛上一次还是要一直追溯到七年前,那么深的想念。

  他愣了片刻,没来由地问道:“都结束了吗?”

  “几乎,快了。”她的声音恢复了些,听得李衡稍稍安心。

  他抬手在她背上,却摸到一柄冰冷坚硬的长剑。

  “这是?”

  “戚婆婆的好剑。她死了,便归我了。”冰流松开手来,语气如常,随后她又自背包中取出一瓷瓶,递到李衡手上,“这是阴者司针对迷津瘴研制的解药,但药效不稳定,你可以拿去再研究一下,看看是否可以给你父王服用。”

  “好。”他接了过来,看了片刻便做了决定,“交给云直罢。”

  他们终于缓缓地向内走。

  冰流又问道:“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李衡轻声道:“御医说,父王恐怕是受毒害太久,哪怕如今停了药,也很难恢复如常人。父王现在还是整日呆滞着,但比从前安静了。”

  冰流道:“我想去看望他,现在。”

  于是李衡又引她至东南角的院中。

  “这里偏僻,我本想将父王挪至正堂,但御医说,父王现在的情况,骤然换了环境恐怕也会刺激,于是就只能先这样了。”李衡总觉得她依旧虚弱,扶着她的手臂,一边走一边介绍。

  人虽是没有挪动,但环境较之从前已经被改善太多了。

  此刻,珹王梳了头发,刮了脸,穿着家常的米白袍子,坐在榻上,不动亦不说话,只是偶尔眨眨眼睛。

  这几日,雍叔一直在珹王身边悉心照料,同他说了许多话,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王爷,您看,现在又是谁来看望您了呢?可还记得吗?”现在,雍叔也是立刻笑着向珹王介绍。

  冰流如同上次见面一般,蹲下身来,仰面而视,“珹王叔叔,您可还记得我吗?”

  当然,体内余毒未清的珹王,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冰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坚定道:“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出了小院,李衡与冰流并肩信步走着,他一时也不知该将她引至哪里去。

  “这些天大理寺为了清查屠火城势力,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他们抓了不少人,加紧审问,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洞悉聂城主究竟意欲何为了。”

  冰流低头走路,随口问道:“宫里呢?有什么消息吗?”

  李衡沉默了片刻,答道:“底下的事查不清楚,又怎会动宫里的人?”

  “那你呢?你怎么打算?”

  李衡霎时就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宫里如今软禁着的那位尊贵至极的老妇人,因为一些虚妄至极的幻想就害死了他的母亲,陷害了他的父亲,也是因为她所笃信的诡异法门,宁家家破人亡,但是……不管怎样,那毕竟是也他的亲人。

  现在,他真的答不上来。

  “我……”

  冰流似乎也不是为了听他说一个答案,而只是为了提醒而已。

  现在,她又问道:“李藏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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