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昔时光_藏冰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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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昔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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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衡醒来,首先感受到的是呼吸间咸咸的海水味道。

  他身上的衣袍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干燥的麻布粗衫。

  雨过天晴,猛烈的日光透过窗纱照到他眼里,他想抬手挡一挡,便觉得手臂疼得发颤。

  这些伤痕提醒了他,自己如今在哪。

  门外一左一右一直站着两个人,想来是阴者司看守他的人。可除此之外,他分明还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正透过窗户上新开出的那条间隙,打量、窥视。

  他如今应当是阴者司的阶下囚了吧?还有谁不能正大光明的参观,还要这样?

  李衡忍痛起身,一回头,那目光已经消失了。

  房门口似乎也传来了人声。

  “大人,左司副亲自吩咐,您与此人有干系,您不能进去。”

  “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么?”

  “不、不太能……”

  “我已经认下外人闯入的罪责,你管我做什么?”

  守门者终于被突破,冰流推门而入,与坐起身来的李衡打了照面。

  “醒了?醒了也要躺着。”她端着一些冒热气的药汁,来到了他的身边,神色很是凶狠。

  褪去了华袍的李衡仿佛也褪去了信心,含糊道:“我……”

  冰流道:“你这就是在找死,知道吗?莫说那礁石能将你和船一起撞个粉碎,你知不知道你被冲上岸后,若不是我能赶到,他们打算直接将你丢回海里喂鱼?”

  李衡恹恹地听她说完,擅自又想起从前。

  “我不是为了找死。我只是从没想到,原来阴者司竟是设置在海上孤岛,否则我会准备好最坚固的船的。”他抛却了所有意气,如同丧家之犬,做着无用的解释。

  冰流叹气道:“你就这么想来阴者司?”

  李衡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不是这么想来这,是这么想让你离开这里。”

  冰流忧愁地望着他,很久,才幽声道:“能不能别再管我的事了?你每次出现,只会让我担上更多的麻烦。”

  其实她想说的是,如今的我只会让你受伤。

  “他们怪罪到你头上?没关系,我去见你的上司,我有办法说服他,相信我。”他将手掌覆在她的手上,微微抿唇,坚定相望。

  时间仿佛一瞬被拉回那年,金色落叶在皇家猎场的半空中打旋。

  她终究是对他心软的。

  “可以告诉我吗?”

  冰流也察觉到,自从他掌控柳府,他是有规划的,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为了一个最终目的,这个目的,绝不会仅仅是让她离开阴者司那么简单。

  “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吗?”

  李衡那晚本就迫不及待与她说的,此时她终于肯问,他焉有不说之理。

  “我想重查七年前发生的事,我母妃的死,还有连带你家的败落,都不寻常。这些年来,你也从未放下过当年,对吗?”

  她闻,双目微微睁大,随后整个人都释然开来,原来这世上终究不只有她一人还在受回忆所困。她有了似乎是寻到了某种同盟的感受,却也只是轻声道:“时移世易,已经太难查了。”

  李衡道:“而且自从父王被软禁,我在双阙山守陵,皇叔便再不让我入宫见皇□□母,也不许我探视父王。皇叔要指婚与我时,起初我很慌,可后来我却明白,这是一个难得的契机。

  “重新启动影卫,收服柳家,相当于我已经做了些准备。丝韧她如今已属影卫,柳氏世子妃的角色,需要一位身手顶尖,熟悉七年前往事,我信任,也信任我的女子来扮演,我自然希望那个人是你。”

  冰流垂眸,不曾应许也不曾回绝,只是道:“你异想天开,阴者司是不会同意的。”

  “你放心,阴者司不允,我不强迫你去做。”李衡见她不语,知她心中定是纠结万分,他又道,“我知道,过去很久,我没资格再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只要你帮我看见一个真相,之后如何,是之后的事情。”

  每个午夜时分的梦魇都仿佛是在咆哮着向她索要真相。她当然想要真相了,不仅心中是这样想的,这些年来她也一次次地口头上这样说着。

  可是除了在感应寺取得那本日志,她又为之努力过什么?

  还是怕的吧?她会怕,以她之能力,穷尽一生,终究不能靠近真相,或者那个真相,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如今李衡给了她一个携手的机会,她若再放弃。此生也就可以这般浑浑噩噩继续下去了。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道:“司首如今不在司中,待他回来定会立刻找你相谈,你要按时服药,快些恢复。我不能再留,先走了。”

  “冰流。”他第一次如常地呼唤这个名字,“我被冲上岸时,出主意说直接把我丢回去的,是不是你那个总蒙着一只眼睛的同僚?他方才还来过吧?”

  冰流身形一僵,“我不知道。”

  “之前我让小庄追踪你时,小庄曾经跟踪他到北瓯,看到他与北瓯极尊贵的人物在京城相见,谈笑间很是熟络。”

  李衡微笑道:“我无意管辖你现在的交际,但他应该是一个值得远离的人物。”

  冰流听完他的话,不发一,离了这间房,出去快步拐过墙角,便将方才偷听了一阵现下想溜的李藏抓个正着。

  李藏也是这几日闲的。

  自从冰流被司首唤走后,红香院不得住了,他只能将屋中所有要紧事物即刻销毁,回了阴者司。

  这三四日,他很清闲,只是奉命在佛音古塔上试炼了两个新人,结果一个与他打斗时太过紧张,自己滚下楼梯断了腿,一个连洛神山都没爬上去就被毒蛇追着滚下了山。

  都是些平庸之辈,不足为道。

  可他却在塔顶上触景生情,生出了别样的情绪来。

  他有些担心,那个麻烦缠身的宁冰流,犹豫着要不要像从前一样去骚扰她,此时又心生怯意——那个女人在准备那么棘手的任务,劳心费神的,他去了,若不合她的意,心里会厌恶自己多一分的吧?

  真他妈的烦,他干嘛要在意这些?

  待他想通后,才发现,宁冰流已经离开岛上,去执行任务了。

  这样心中不上不下的又过了两日,睡不着,干脆围着一等暗探的居处转圈,看到她房间的灯亮了,他赶忙凑过去看看,结果还被连莺那女的一通排喧。

  直到昨日,他在白头崖上望洋兴叹时,瞧见下面一片混乱。

  阴者司有外人闯入,众说纷纭间,有人建议直接丢回海里,有人建议先榨成汁再扔比较保险,他只是乐于在高处看热闹,却不想等司副下令将那半死不活的水鬼抬进了阴者司,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海边奔来。

  原来宁冰流已经回来了。他从未见她如此焦急的寻人,听说她又亲自去找左司副谈判,不知道说了什么,司副就急急忙忙地下令先救人,再说后话。

  若不是星云阁神医戚婆婆现今不在岛上,她也是定要去求戚婆婆去救人的。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水鬼就是李衡。

  到了今天,他也不是有意窥视偷听,只是天气正好,他想出来遛弯,信步就走到了看守李衡的地方。

  他想看看这倒霉世子长什么模样,伤得重不重,还能不能救活。却不想撞见了宁冰流为了看望他,给他送药,冲撞看守,还包揽罪责的场面。

  她进去了,疾厉色的对着李衡发怒,可连他都听得出来,话语中包含的可都是拳拳关心呐!

  啧,听不下去了,他终于打算走远,却终是被出了屋的宁冰流抓了个正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藏躲不过,硬着头皮赶忙拉她到旁边的竹林中,掩人耳目。

  他背着她深吸了两口气,便自如调换到了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她阴阳怪气道:“我的巢穴都被司首捣毁了,我不在这里能去哪里?”

  提起这事,他小心观察她的反应,她好似没一点内疚,只是眉头紧皱,继续逼问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在这间房周围做什么?”

  好哇,这个负心的女人,明明那晚还柔情万种想给他献舞,如今与老情人重逢就翻脸不认人!岛上就这么一件大事,一个新人物,他不能来参观一下吗?就算是他有意偷听又如何?阴者司内本就没有一个品德高尚的人。

  李藏在暗自不语生气到头顶冒烟,冰流却无力地滑坐到道旁那块矮石上,声音飘忽不定,“你来看我笑话吧?随便你,反正这次凶多吉少,司首说不定会把我和他打包扔去海里喂鱼。”

  李藏一瞬又呆了,挠头半天,“我、我怎会想看你笑话呢?”

  她果然还是有烦恼想要倾诉的!李藏顿时又觉得自己不像个无用的人,又挤到她身旁坐着,热心肠发作:“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家伙怎会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你了还?用不用我帮你做掉他?兄弟别的不成,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不想她接下来的话却又令他的心情跌落谷底:“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总之你别再靠近这里,我先回去了。”

  “怎么?那个东西亲自闯入阴者司禁地你就对他关怀备至,我不过问两句就是添乱了?”

  她起身要走,听到李藏在低声叨叨。她心中有事,不曾听出语气中的哀怨,反而被勾起了怒火。

  “那么你想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你现在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前晚发生了什么。”

  “我……”李藏语塞,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冰流又道:“我总以为我们有对等的信任,现在才觉得我错了,从来都是我把过去的秘密都说给你听,你永远都是谎和糊弄。”

  她深吸一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何,平常都不会在意的事情,今日却忍不住火山爆发一般地吐露出来。是李衡的话影响了自己么?

  无所谓了,一切已经够遭了,都不知道哪天司首就要她以命赎罪,还在乎同李藏糟糕的关系做什么?

  她快步离开竹林,再不曾回头,徒留一人直至夕阳西下才孑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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