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赴雪前行_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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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赴雪前行

  苏常青倚老卖老,作为后辈,季尧不愿与他一般见识。

  季尧白手起家,打拼这么多年才从一穷二白变成身家过亿,脸皮太薄顾忌太多自然是不可能有今天。

  虽然季氏的买卖做得光明正大,背后甚至还有省财政部门以及中国制冷工业协会的领导撑腰,但这都是明线。

  暗地里季尧黑白两道都有涉足,想耍些阴狠手段给谁下个绊子轻而易举,所以如果苏家真有什么大动作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但苏家不一样。

  苏家是书香门第,祖上出过好几个状元郎,至少在外人看来苏老爷子就是“德高望重”本重,苏家人都是“正派”本派。

  现在苏钰为了一个男人自杀,这事儿传出去,苏家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季尧坚信苏常青若要拿季氏开刀的话,还真得好好在心里掂量掂量。

  但季尧还是答应去见苏常青一面,苏钰怎么说也跟了他一年多,孽缘也是缘,季尧想借此把这段缘彻底断了,省得以后苏钰再冒出来惹麻烦。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见面时间约在下午三点,对方却突然改了时间,偏偏在他陪林微尘家访的时候打来了电话。

  电话里苏常青的女助手再三强调,苏老爷子八十高寿还要搞什么经济学研究,近期只有今天上午有时间。

  这事儿弄得…明明是苏常青上赶着要见他,怎么最后却变得跟他哭着求着见那老头子一样?

  但想到那老头子估计也没几年折腾了,他不好跟对方计较这些,又看到林微尘正在与邱小猛和邱奶奶聊天,心想自己去见苏常青一面回来接林微尘应该也没关系,所以最后还是应下了。

  约好的十点,但季尧到海龙酒店六号房时苏常青并不在,没多久那个女助理打来电话,说他年事已高如今差点儿白人送黑人,悲伤过度老泪纵横,心脏有些不舒服要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季尧在心里冷笑,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仗着自己有一点点社会地位就想处处高人一等,苏常青怕不是心脏病作,而是面子上抹不开,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苏常青这一拖就拖了两个小时,十二点钟才到。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聊个天都能用到修辞手法。

  苏常青欲扬先抑,话说得就跟在大会堂举行学术交流会,拿着讲稿演讲一样抑扬顿挫:“钰钰跟一个男人乱搞,老头子我也不同意!我们苏家可丢不起这人!如果我早知道他跑去搞基,我要打断他的腿!”

  季尧赶时间去接林微尘,不耐烦听他说这些。他一个大老粗才不会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跟别人卖关子,于是直接打断了苏常青的话。

  “苏先生有什么话请直说,我这人轴,您说多了我听不懂。”

  苏常青这才话锋一转:“但,我就这么一个孙子,宝贝的厉害。现在他因为你一蹶不振要死要活,所以…你如果不能让他断了念头,就尽可能顺着他哄哄…想来…就算你们季氏再大,你也背不起一条人命。如果钰钰因为你出事,就算法律上过得去,你的良心也能过得去?”

  苏常青的意思,是让季尧去医院看苏钰。又或许这并不是苏常青的意思,而是苏钰的念想。

  的确是该看一眼,就算他再混,对苏钰再绝情,但没有人愿意背负一条人命在身上,如果苏钰真的因他而死,他认为自己以后要膈应一辈子,守着林微尘亦再也无法做到问心无愧。

  手术结束两天了,苏钰已经苏醒。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来的血水已经半干,在纱布的最外层留下淡淡的浅粉。

  看到季尧来了,他的情绪很激动,挣扎着要坐起来。

  “阿尧!阿尧!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看,我一住院你就来了。”苏钰道:“你就是心软,看林微尘生病才跑去照顾他,才不理我的。现在我生病了,你就又回来了…你是爱我的,你还爱我对不对?”

  “苏钰,那天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季尧道:“我们之间…只是玩玩而已。最开始我便告诉你了。”

  “玩玩?那你背着林微尘搞我干什么?你还把我带回家,这些都算什么?”

  “那是我混!”季尧狠狠唾了一口。

  “混?”苏钰失血过多的脸色白得如几日前的林微尘一般,他惨笑了下,“你是混,可我真的很爱你啊…阿尧,我们两个,无论是家世还是什么…都登对,而且在一起时很开心。那个林微尘有什么好,性子淡,你看他那张脸看了七年,不是说早就腻了么?”

  苏钰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一边说话转移季尧的注意力,一边悄摸地摸到手腕的伤口处,生生把缝合线拆下来,指头插进肉里撕裂了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

  血一下喷了出来。

  “你他妈疯了?!”季尧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立刻冲上去攥住苏钰手腕的近心端,摁下了呼叫按钮叫护士急救。

  “哈哈。”苏钰笑了一声,“既然你说我比不过他…我非要扎进你心里,成不了你的朱砂痣,当一滴恶心人的蚊子血也是好的…就像一根刺…让你即使跟林微尘在一起,也不得安生…”

  等苏钰重新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季尧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守在手术室门口,腿却忍不住软,慢慢靠墙坐了下去。

  血喷在他身上一些,有些黏。苏钰跟了他一年,现在分手了闹得要死要活。别人惜命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有人傻到去自杀?

  除了几年前他母亲跳楼那次,今天季尧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有时候不是老天爷硬要让一个人走,而是那个人…他自己不想留。

  苏钰年纪小,性格极端才会做傻事。但林微尘呢?那个人虽然稳重,温和,但…却是真真切切的爱了他七年。说出“分手”二字,他心里…又有多疼?

  拿出手机给林微尘打电话的时候,季尧的手都有些抖。见到丧心病狂的苏钰后,他更担心平日不声不响一直沉默的林微尘。

  他怕那个人,万一哪天也这样做了傻事。

  手机屏幕亮起,季尧才现已经到了六点四十,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心中突然就紧了一下,疼得厉害。刚才事突然他只顾得送苏钰进手术室,竟忘记了接林微尘的事儿。

  “喂,阿尧…你在来的路上吗?”

  电话接通的那刻,没等他开口就传来林微尘的声音,他语气夹着一点点委屈,一点点埋怨,又像是在撒娇。

  季尧恍惚了一下,以为听错了。他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林微尘曾为了他的付出而感动过,进而那扇沉重的心门有了一丝丝动摇。

  “你从邱小猛家出来了?”季尧极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不让林微尘觉察自己的异样。刻意之下,声音听起来有些生冷,“我这边出了点儿事,可能还要晚一会儿。”

  “出…出来了,外面…好冷…”

  林微尘的声音随着他的哆嗦一波三折,让季尧隔着手机都感受到了他的冷。

  季尧想再这样等下去他也许会着凉,最近他身体的免疫力差得匪夷所思,可经不起天寒地冻,于是道:“那个…要不你别等我了,先打车回家吧。身上带钱了吗?没带钱的话到家后让老何给司机。”

  “带…”

  季尧还没来得及听清林微尘说什么,这时有两个小护士拿着从血库调出的血包“哒哒哒”跑过来。

  其中一人向另一人解释着什么,“快快快,是之前的2号床病人,苏钰。”

  “……”

  电话里的声音突然沉默了,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季尧心里“咯噔”一声,之前控制良好的声线顷刻变成的曲曲绕绕的正弦波,每一次摆动都是从波峰跌落谷底。

  他喊着:“阿尘?阿尘你还在吗?”他怕林微尘听到,怕自己解释不清,怕自己解释清楚了那个人也不会信他。

  “在…”良久,林微尘的声音再次传来

  季尧忙道:“你听我解释,刚才她们说的…”

  “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你在什么地方…你那里是不是信号不好啊?刚才有一群人乱糟糟的说什么我没听清…”林微尘好像因为信号不好格外烦躁。

  “没听清吗?”季尧松了口气,如果对方没听到“苏钰”二字就好办了,他在心里飞快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刚才是公司里的几名女实习生在讨论2号图纸而已,没什么大问题。那…你自己回家路上注意安…”

  “嘟——嘟——”

  话的尾音还未散去,手机里接着传来一阵忙音,林微尘没打招呼就把电话挂了。

  季尧一怔——

  这并不符合林微尘以往的习惯和脾气。

  下意识地,季尧摁下回拨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遍一遍拨着号码,同样机械的声音。

  季尧意识到什么,他起身拔腿往停车场跑。

  第一次,他因为林微尘不接电话心慌到不成样子。他知道,刚才对方撒了谎,他听到了,一定是听到了。

  而自己…竟然还傻到去说什么“公司的实习生在讨论图纸”,这种欲盖弥彰的谎言过去两年他对林微尘撒过无数次,“狼来了”的故事又不是没听过,为什么自己还会一遍遍撒谎。

  他要把人伤透了。

  出了门季尧才现外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地上已经积攒了薄薄的一层,漫天的雪花落下来,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化成了忧桑的音符在空中流淌着。

  季尧将车飚的飞快,快到别墅的时候才想起给老何打个电话,侥幸地想着林微尘已经打车回家了。

  谁知老何却问他:“季少,您和林少什么时候回来啊?今天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煲了一锅老鸡汤等你们回来喝哪。”

  要问的话就再说不出口,季尧方向盘一偏差点儿撞上旁边的护栏,幸好及时踩了刹车。

  “没…没事,我们一会儿回去,马上。”

  季尧欺人,同时自欺。

  打电话去学校,林微尘也没有出现在办公室,他手机关机,也没有回家。

  季尧突然现,这两年他忽视对方太多,终于让手机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离开手机之后…他就再也捉摸不透那个人。

  他想不通,除了学校和家,那个人能去哪里。

  是出事了吗?像苏钰一样…

  不,不会的。不能想,不敢想!

  季尧坐在车里,却不知道往那个方向打方向盘。

  他想把自己变成一颗卫星,只绕着林微尘公转,那个人在哪里,他就把车开去哪里,然后抱着他,吻他,看着他好好的,带他一起回家。

  告诉他,今后自己会永远陪着他,只爱他一个,没有苏钰,没人任何人。

  可是,林微尘…不见了,他…却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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