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难得有情_藏冰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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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难得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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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八,顾秋野没有来。

  璧娘心有戚戚,却相信他不会失约。

  居于深宫,位分低下,她很难打探一个人的消息。

  别的姐妹欣赏过顾画师的美貌,荡漾个几日便也转而继续甘为寂寞宫花。

  可璧娘不同,她的心中有团火在烧。

  内廷消息闭塞,可一些举世皆知的家国大事,还是能够知道的,比如,数月前西夏国主点名要赵亭秀与西夏公主和亲,和亲队伍就在前几日自金陵出发了。

  先前有人说过,顾画师的样貌与赵公子有五分相像呢。

  难道,是帝后不舍得赵公子前去和亲,才寻了个相貌相似之人顶替么?

  明明只是虚无缥缈的猜测,在她心中偏偏就膨胀成了十足的信心,事实就是如此。

  一想到顾秋野不知受了何等威胁,要替人和亲,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那莫名的勇气便又升腾起来,再难抑制。

  于是……

  李藏听得瞠目,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问道:“所以你、你是偷溜出宫的那个宫嫔?”

  她未曾回话,情绪倒是比先前更平静了些。

  就算她未曾回话,这答案也是昭然若揭。

  她便是璧娘,璧娘便是她。

  冰流反倒向李藏发难,质问道:“她跟随和亲车队这么久,你竟半点没有察觉么?”

  李藏颇感冤屈,“我的任务是保护赵亭秀,每日应付那些刺客就已经够累了,哪有时间留意个女人……”

  冰流无奈,只得又问璧娘,“这一路上,你跟着车队,可与顾秋野有接触吗?”

  璧娘摇了摇头:“顾画师与我,不过数面之缘,我追随他出宫,却也不知同他说些什么。”

  “我的天,你也知道你与他只有数面之缘啊?!”李藏哭笑不得,被这糊涂人气得直转圈,“你是何等身份,这般贸然逃出宫,不怕被诛灭九族么?”

  璧娘却轻轻一笑,语带嘲讽,“我本是地方进献的女子,父母亲族早就不在了,诛九族也不过是诛我一人罢了。”

  冰流又问:“可顾秋野被迫顶替赵亭秀和亲,你就算跟着又能如何阻止?”

  “曾经冲动之下也有许多期许,出宫赶上车队后,我却发觉,只要能看他还平安活着,便足够了。”

  璧娘松开了紧紧捏着衣摆的手,从容起身道:“我知道,顾画师应是根本未曾把我放在心上,或许他还厌恶我呢。不过能出宫这一趟,为自己的心策马奔驰一回,我很满足。二位大人想是为朝廷做事的,倘或按私逃出宫的罪名就此了结了我,我也没有怨,但楼上那人确实不是赵亭秀,你们不该杀他。”

  李藏双指捏着额头发愁,这人真真是疯魔了。

  冰流将李藏先行拽出了房间,就着回廊昏暗的烛光商议。

  “捉了个画师顶替赵亭秀,如今又是派阴者司保护,又是派阴者司杀人,咱们顶头上司的这位顶头上司,戏可真是够多的。”

  “不会是他逼顾秋野顶替。他派人保护,已经做足了样子安抚赵家,暗中杀人,才是他忍痛割爱。”

  “这么说来,便是赵家了?”

  “大抵是。”冰流此时头痛得紧,一时倒顾不上身上外伤,只问道,“情况复杂,你觉得当如何处置?”

  “哎,这话不该问我,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如何处置,还是该由你决断。”

  他们对话见满是熟稔,分明与方才打照面时不同,不由令人思索其间深意。

  李藏抱着双臂倚在窗格上,湿衣将人家的窗纸都洇湿了。

  冰流白他一眼,这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混子,真不知阴者司还留着他作什么。

  无论如何,反正是不能让假赵亭秀继续走下去,至于那个宫嫔么……

  灯光明灭中,她终是有了决断。

  独自等了许久,甲等客房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顾秋野惊得起身,但见门前还是那黑衣双煞,另还有稍远处那个低头不语的女子。

  方才打开门隙时,他便听到了些许动静,也有向外一瞥。

  那女子的身影只闪过一瞬,他也只来得及看见那双满怀期许,满怀忧愁的眼睛。

  自己画过的人像,他当然不会忘记。

  他只当自己眼花,怎会在此处见到一位宫嫔,还是同两个亡命之徒在一起。

  可如今,他看得真真切切,她踏进屋舍来,一抬头,坚忍中怀着柔情无限,顾秋野自是渐渐明白现下的处境,震动之下一时无语凝噎。

  气氛尴尬,幸而冰流也在赶时间,话说得很快——她身上的跌打皮肉伤此时渐渐发作起来,并不是很想再为这二人耽误。

  她的目光先后扫向顾秋野与宫嫔,冷声道:“你不是赵亭秀,而你……与我的任务无关。”

  “所以,你们可以走了。”

  璧娘惊讶不已,“走?!”

  李藏点头,对她温柔笑道:“是啊,你拼了命逃出宫来,不就是想走吗?”

  显然比起璧娘的震惊,顾秋野则是分外的意外与为难,方才被独自关在此屋中时,他还反复思索了,倘若一会儿再被逼问,该要如何坦白自己被赵皇后胁迫假扮赵亭秀之事,如今看来,阴者司那二人倒是根本不想问了。

  他支支吾吾的开口,“可我们……在下与这位娘子,并非……”

  “你们是何关系,你们是分开逃还是一起走,都与我无关。”冰流板着一张脸,说出的话也是十分的生硬。

  顾秋野与璧娘相视一眼,俱是无以对。

  冰流又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们一起逃,两个人一起,活命的机会大一些。”

  李藏补充道:“现今这个情况,恐怕还会有误将你认作赵亭秀的杀手继续追杀,等消息传到金陵,赵家人应该也不会放过你。至于娘子你么……早已背负了杀身之祸,你二人能否活命,还要看造化。”

  璧娘听了这话,已经绷起了精神,此时十分积极,对顾秋野道:“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抓紧收拾东西罢,我帮你。”随后便开始在客房中四下搜罗起要带走的行李。

  顾秋野忽然被提了醒,面色惨淡的后退两步,摇头道:“可是在下的父母亲人皆被皇后家人扣留在京城。”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办法,我尚有重任在身,无法帮你。”说罢,冰流便转身离开。

  李藏无奈的撇撇嘴,她总是这般冷冰冰,生硬硬的,该得罪多少人啊。

  到底是共处了月余的情分,李藏走过去拍了拍顾秋野那单薄的小身板,沉声道:“兄弟,听我说,这客栈中所有人都已经被迷晕,今夜不会醒来。你们定要在天亮前出城,向东往回走也好,向南疆也好,你须得自己决断了。”

  雨势渐小,窗外已经传来细碎的鸟鸣之声,再过不了多久便要破晓。

  客栈马厩中刚丢了的两匹马,此时正奔驰出城,马蹄踏起的雨水溅在道旁那几具堆在隐秘处的尸体上,将暗红色的血水又晕开了一些。

  城外矮丘之上,另有几骑遥遥望去,算是相送。

  李藏凭着那一只未被遮住的眼睛眺望,“不知道这顾画师终究能否消受那位娘娘的深情,反正我觉得他会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易得无价宝,难得……你瞪我做什么?”

  一只眼睛还能眼观六路么?冰流腹诽一句,又低声道:“就算不会也不可惜。”

  “啧,你这人真冷血啊。”

  “或许她想要的不是顾秋野,只是宫外的自由,追随顾秋野,只是她给自己逃离的一个契机,一点勇气。”

  “无所谓,反正我这趟算是完事了,该回去歇着了。”李藏牵马转过身来,又客套问她,“你可还有任务在身?”

  冰流只一句话,“我的任务是杀死赵亭秀。”

  李藏闻变色,试探问道:“哈?这也是上头的意思么?还要补刀?”

  冰流这次便不再答,李藏也就不再问了。

  既然阴者司给她的任务是杀掉赵亭秀,那么严格来讲,她现在便去将不知藏匿在何处的赵亭秀揪出来杀了也算是尽职尽责。

  更何况这或许就是皇帝的命令。

  李藏无心猜测,只是提出邀请,“喂,你我这番互殴得这么狠,我看还是先去寻个附近的暗宅,找点药吃。”

  冰流不置可否,于是对那陆嘉、陆艺二人下令,“你们回城收拾一下,便先回司内报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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