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天下为棋
“曲老将军，咱们剩余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一位年轻的将领快步走上城楼，全副武装的银甲披风上，还残留着斑驳血迹未曾擦洗。
“方才又去清点了一番，只够五日左右了。”旁边的老将军忧心忡忡，一身重甲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
放眼望去，繁花似锦的京城被厚厚的大雪覆盖，在森冷的月光照耀下，恍如被冰雪冻结，苍白凄凉，毫无人迹。
下方巡逻的士兵，虽然步伐依旧严整，但是面容憔悴，神态带着掩不去的疲惫。
退守北城楼已经数日了。
狄兵试探着攻打了几次，便在外围安营扎寨，围而不攻，就是看他们准备仓促，没有多少存储的粮草。
……
站在北城楼的最高处，裴溯源长叹一声：“狄兵缺粮，咱们更缺粮啊！”
如今天气极寒，一旦缺少粮草补给，将士们势必支撑不了多久。
曲威也明白这个道理，建议道：“若是三日后仍然不见转机，只能强行突围了。”
裴溯源垂头，苦涩一笑。
若是放在平日，突围尚可一试，可是，这些日子连降暴雪，路径难行，突围难度大大增加。
退守北城楼的御林军，不过五千余人，而围堵的狄兵却有数万，突围成功的希望几乎没有。
“如果不是世子及时回援，曲某和一众兄弟早已葬身宫门口了，哪里还有苟且偷生的机会。”曲威目光灼然，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若要突围，我等必定誓死保护世子和太后离开。”
是的，狄兵破城的那一日，曲威带着御林军困守宫门外，眼看着即将全军覆没，是裴溯源带着北上的兵马返回，里应外合，才杀出皇宫，退守北城楼。
然而，一场血战，加上狄兵多日侵扰，残余兵马也只剩不足五千了。
裴溯源叹了一口气。
他带着兵马北上，却在津川附近的山林遭遇狄兵埋伏袭击，数万兵马损失惨重，才堪堪击退狄人。
北方函谷关尚未沦陷，却在自家院子里遭受狄人重兵突袭，再联想到自己南下的时候遭遇的伏击。
只有一个可能。
津川地界有势力与狄人勾结。
而在津川地界，执掌兵权，又最有权势的，只有津川李氏而已。
想到津川李氏即将进入京城，他当机立断，放弃北上增援，点齐八千精锐，火速返回京城。
……
返回的当晚，正是狄人破城之日。
他带着兵马与曲威里应外合，救出太后和丽妃等人，退守北城楼。
虽然太后平安，但是叶浅泓始终不见踪影。
……
当晚，即使他时间紧迫，也派遣暗卫去乾元殿搜救澜澜了。
可是，澜澜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
若是落入狄兵手中，他们势必宣扬开来，打击士气。
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至今却完全没有动静。
澜澜，你究竟在哪里？
……
“曲老将军不必忧心，溯源既然回来了，便誓要与京城共存亡。”裴溯源压下心中对澜澜安危的躁郁和担心，淡然自若道，“虽然狄人势大，但是孤军深入，后援乏力，咱们坚守不出，未必没有转机。”
正商议着，一个斥候匆匆上了塔楼，禀报道：“世子，曲将军，探马刚刚返回，说是狄兵日前派遣五队人马出城，每队都有两千人左右。”
曲威皱起眉头：“难道这帮蛮子预料到我们要突围，提前出城布设陷阱？”
“北城楼地势险要，出口只有两个，已经被狄人占领，重兵驻扎，何必舍近求远，再去城外？”裴溯源摇摇头，“只怕是去抢掠粮草补给了。”
说到狄兵缺粮，还是他的功劳。
回京救驾的当晚，他明白狄人势大，自己的兵马和曲威部属只怕都不是对手，于是，提前命令暗卫，去京城各大粮仓放火，把京城存粮烧了个干净。
曲威纳闷：“缺少粮草，为何不抢掠城内呢？”
京城冠盖云集，富豪极多，纵然粮仓被毁，只要劫掠这些豪门，还愁得不到粮草吗？
裴溯源冷笑：“忧惧民心罢了。”
曲威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
若是大军南下，占领京城，狄人自然肆无忌惮，烧杀抢掠。
现如今，狄兵以奇兵突袭，看着势大，实则不过四五万精锐，只能仗着威势勉强维持现状。
真要把京城百姓逼得走投无路，必会上演官逼民反，那样的场面，决计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更何况，还有他们占据北城楼为心腹大患。
而且，京城附近的村庄富庶，多有存粮，抢掠村庄，粮草来得容易，还不会引起剧烈的反抗。
狄人之所以围而不攻，也是因城楼高耸坚固，强攻必然损耗，反正城楼里面粮草补给不多，迟早要出城一战。
……
“这帮狡猾的蛮子！”曲威恨恨地骂道，一拳震在墙壁上，打得积雪簌簌而下。
看着天边渐渐堆积的乌云，裴溯源的心思一沉。
只怕，今晚又要再来一场风雪。
突围，九死一生，只是最下策。
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
拖！
……
这一战的胜负成败，不在京城，而是在城外。
在北疆，在双方的援军。
一旦北疆陷落，狄人援军长驱直入，数十万虎狼之师肆虐中原，从此京城再难光复。
若是大夜的援军先到一步，京城的狄兵不过是一支孤军。
纵然个个以一当十，也抵抗不了大夜的千军万马！
……
如今连降暴雪，消息传递不畅，京城附近几处军机大营，要想知道狄人入侵的消息，至少要在四五日之后，而整治兵马来援救京城，考虑到道路不通，哪怕日夜兼程，也要五六日工夫。
更何况，大夜兵部规定，无朝廷兵符，京畿兵马一概不得调动，违令者，以谋反罪论斩。
还不知道守将是否通达权变，能冒着谋反的风险率兵前来呢。
……
左思右想，援军来得最早最快的，肯定是占据水路交通，又提前得知消息的西府水军。
果然，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能决定天下棋局走向的，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一切，都如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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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年轻的将领快步走上城楼，全副武装的银甲披风上，还残留着斑驳血迹未曾擦洗。
“方才又去清点了一番，只够五日左右了。”旁边的老将军忧心忡忡，一身重甲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
放眼望去，繁花似锦的京城被厚厚的大雪覆盖，在森冷的月光照耀下，恍如被冰雪冻结，苍白凄凉，毫无人迹。
下方巡逻的士兵，虽然步伐依旧严整，但是面容憔悴，神态带着掩不去的疲惫。
退守北城楼已经数日了。
狄兵试探着攻打了几次，便在外围安营扎寨，围而不攻，就是看他们准备仓促，没有多少存储的粮草。
……
站在北城楼的最高处，裴溯源长叹一声：“狄兵缺粮，咱们更缺粮啊！”
如今天气极寒，一旦缺少粮草补给，将士们势必支撑不了多久。
曲威也明白这个道理，建议道：“若是三日后仍然不见转机，只能强行突围了。”
裴溯源垂头，苦涩一笑。
若是放在平日，突围尚可一试，可是，这些日子连降暴雪，路径难行，突围难度大大增加。
退守北城楼的御林军，不过五千余人，而围堵的狄兵却有数万，突围成功的希望几乎没有。
“如果不是世子及时回援，曲某和一众兄弟早已葬身宫门口了，哪里还有苟且偷生的机会。”曲威目光灼然，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若要突围，我等必定誓死保护世子和太后离开。”
是的，狄兵破城的那一日，曲威带着御林军困守宫门外，眼看着即将全军覆没，是裴溯源带着北上的兵马返回，里应外合，才杀出皇宫，退守北城楼。
然而，一场血战，加上狄兵多日侵扰，残余兵马也只剩不足五千了。
裴溯源叹了一口气。
他带着兵马北上，却在津川附近的山林遭遇狄兵埋伏袭击，数万兵马损失惨重，才堪堪击退狄人。
北方函谷关尚未沦陷，却在自家院子里遭受狄人重兵突袭，再联想到自己南下的时候遭遇的伏击。
只有一个可能。
津川地界有势力与狄人勾结。
而在津川地界，执掌兵权，又最有权势的，只有津川李氏而已。
想到津川李氏即将进入京城，他当机立断，放弃北上增援，点齐八千精锐，火速返回京城。
……
返回的当晚，正是狄人破城之日。
他带着兵马与曲威里应外合，救出太后和丽妃等人，退守北城楼。
虽然太后平安，但是叶浅泓始终不见踪影。
……
当晚，即使他时间紧迫，也派遣暗卫去乾元殿搜救澜澜了。
可是，澜澜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
若是落入狄兵手中，他们势必宣扬开来，打击士气。
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至今却完全没有动静。
澜澜，你究竟在哪里？
……
“曲老将军不必忧心，溯源既然回来了，便誓要与京城共存亡。”裴溯源压下心中对澜澜安危的躁郁和担心，淡然自若道，“虽然狄人势大，但是孤军深入，后援乏力，咱们坚守不出，未必没有转机。”
正商议着，一个斥候匆匆上了塔楼，禀报道：“世子，曲将军，探马刚刚返回，说是狄兵日前派遣五队人马出城，每队都有两千人左右。”
曲威皱起眉头：“难道这帮蛮子预料到我们要突围，提前出城布设陷阱？”
“北城楼地势险要，出口只有两个，已经被狄人占领，重兵驻扎，何必舍近求远，再去城外？”裴溯源摇摇头，“只怕是去抢掠粮草补给了。”
说到狄兵缺粮，还是他的功劳。
回京救驾的当晚，他明白狄人势大，自己的兵马和曲威部属只怕都不是对手，于是，提前命令暗卫，去京城各大粮仓放火，把京城存粮烧了个干净。
曲威纳闷：“缺少粮草，为何不抢掠城内呢？”
京城冠盖云集，富豪极多，纵然粮仓被毁，只要劫掠这些豪门，还愁得不到粮草吗？
裴溯源冷笑：“忧惧民心罢了。”
曲威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
若是大军南下，占领京城，狄人自然肆无忌惮，烧杀抢掠。
现如今，狄兵以奇兵突袭，看着势大，实则不过四五万精锐，只能仗着威势勉强维持现状。
真要把京城百姓逼得走投无路，必会上演官逼民反，那样的场面，决计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更何况，还有他们占据北城楼为心腹大患。
而且，京城附近的村庄富庶，多有存粮，抢掠村庄，粮草来得容易，还不会引起剧烈的反抗。
狄人之所以围而不攻，也是因城楼高耸坚固，强攻必然损耗，反正城楼里面粮草补给不多，迟早要出城一战。
……
“这帮狡猾的蛮子！”曲威恨恨地骂道，一拳震在墙壁上，打得积雪簌簌而下。
看着天边渐渐堆积的乌云，裴溯源的心思一沉。
只怕，今晚又要再来一场风雪。
突围，九死一生，只是最下策。
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
拖！
……
这一战的胜负成败，不在京城，而是在城外。
在北疆，在双方的援军。
一旦北疆陷落，狄人援军长驱直入，数十万虎狼之师肆虐中原，从此京城再难光复。
若是大夜的援军先到一步，京城的狄兵不过是一支孤军。
纵然个个以一当十，也抵抗不了大夜的千军万马！
……
如今连降暴雪，消息传递不畅，京城附近几处军机大营，要想知道狄人入侵的消息，至少要在四五日之后，而整治兵马来援救京城，考虑到道路不通，哪怕日夜兼程，也要五六日工夫。
更何况，大夜兵部规定，无朝廷兵符，京畿兵马一概不得调动，违令者，以谋反罪论斩。
还不知道守将是否通达权变，能冒着谋反的风险率兵前来呢。
……
左思右想，援军来得最早最快的，肯定是占据水路交通，又提前得知消息的西府水军。
果然，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能决定天下棋局走向的，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一切，都如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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