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 36 章_娇宠小公子(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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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第 36 章

  画上白茫茫一片,毫无人烟,只有一座直耸入天的巍峨高山,山也是白色的。

  靠近山顶的位置上,有一株盛开的淡色莲花,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静待在一旁,正要伸手撷取。

  他的画一向重形而忽意,不是缺少意境,而是他根本不在乎意境,只是要将所见画出来而已,丝毫不会去管这画美不美,看的人如何感觉。

  裴青轲此时才知道,他如果重意,这画能美到什么地步。

  唐公子以画享誉丰都,绝非空负盛名。

  画中天地空旷寂寥,满布白色,这白却还并不一样,白的丰富分明。

  天空是苍白的、土地是灰白的、雪山是多色的白,透过那层雪,仿佛能看到底下飞奔而过隐匿藏起的动物、生命力依旧顽强凌寒而开的花草、搜寻宝物却不幸长埋于此的白骨……

  看似寥寥几笔,画尽万物。

  至于雪莲,那花是圣洁的、干净的白。

  世间唯此一抹,独一无二。

  它并不大,也只占画中很小的一部分,可任谁见了这画,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它。

  天地浩渺磅礴,亦不及它一点姝色芳华。

  “不是这样的。”

  裴青轲忽然说。

  唐潇手中还握着笔,虽被狠狠吓了一跳,手下却没乱,稳稳得提起笔,快速调转笔杆在她肩上用力戳了两下,“你吓死我了!!!姐姐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吗?!你是老鼠吗?”

  裴青轲:“……”

  意境什么的,全都没了。

  唐公子的文雅多才,只能窥见,藏得太深,偶尔露出一丝都像是假的、那是用来唬不熟的人的。

  近些天的烦闷一溜烟散了,裴青轲眉间隐藏的愁云不再,语气也不复刚才沉重,轻巧又解释了一遍,“不是这样的。”

  唐潇:???

  “你不是老鼠,那是猫吗?”

  裴青轲抬手,指尖微动,将笔从他手中挑出,用末端敲敲他的额头,而后点了点那株雪莲,“它长在半山腰,只在夜间开放,是淡红色的。”

  唐潇没顾上听,急忙捏住笔,不让它再往下落,“别别别,墨还没干呢!”

  他很宝贝这幅画,不然也不会在被吓到的时候手依旧稳当,自然不会让人随便破坏。

  哪怕这个人也出现在画里。

  她的信中有“影月雪莲”这个名字,他查了许多典籍才找到这是个什么东西。

  但介绍的书上只是简单写了,这东西生长在雪山上,喜低温,别的便没有了,连个插画都没有。

  他便只能靠想象画了这么一幅画。

  这画看起来简单,用色也不多,但他却已经画了有几天了,现在还在调整弄色。

  唐潇把笔从她手中抽出,“在我心中它就是这样的。”

  他笑着瞟了她一眼,“我的画,我想画成什么样子就画成什么样子,你如果想要长在半山腰上夜间开放的花,那你就自己找去。”

  裴青轲看他把笔搁上笔架,明知故问,“我没找到吗?”

  唐潇打量着她,下巴微抬道:“我哪儿知道啊……不过也是,姐姐可是瑞王,要什么没有呢?”

  裴青轲被他故作阴阳怪气的样子逗笑了,“你可真够没良心的,我给你寻药,你就这么挤兑我?”

  “那……”唐潇眼睫快速翻飞,视线落在画中雪莲旁边的那个人的身上,“这幅画送你好了,不过还要等几天,等我画完。”

  梅哲送信来的那日,他本来是想写一封回信的,可是任墨汁饱笔,在宣笺上泅染了几多黑点,也没想好写出什么。

  “谢谢”二字太过浅薄,不足以表达出他真实所感,若是说“以后不用这般费心”,他又觉得这不是他想的。

  他想让她为他这般费心。

  一刻钟过去了,纸上除了几个墨点什么都没有,他索性收起纸,只让梅哲带了一句“谢谢”回去,剩下的,他想当面和她说。

  不过等此时见到人,唐潇却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最近事情还是很多吗?”他问。

  裴青轲点了下头,“嗯,我后日要出丰都一趟。”

  她“趟”字尾音才落,唐潇便问:“去多久?”

  “九月中或是九月末回来。”

  这么久?

  可最近丰都不是不太平吗?

  他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听娘晚间吃饭时偶尔的一两句话,也能想出,她身为瑞王,现在可不是随便离开丰都的时候。

  “我能问问……你要去哪里吗?”

  裴青轲:“不能。”

  朝中的事情,不能告诉他也很正常。

  “哦……”唐潇不再追问,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也不是不能,”裴青轲慢慢道:“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画这幅画,我就告诉你。”

  还有这种好事?

  唐潇实话实话,“因为想送给你做谢礼。”

  他说得坦坦荡荡,眼眸澄澈,没有任何躲闪。

  裴青轲喉间微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没好气道:“我出城寻药。”

  已经是十六岁的公子了,唐楼墨或者唐正君就真的不教给他些什么吗?

  比如女男有别,比如赠礼之意?

  怎么还能和七年前一样呢?

  语气这么不好,唐潇略带疑惑,“你不想去吗?寻什么药啊?给谁?”

  “……”

  这是不想去的问题?

  看着那双杏眸,也不可能生气,再说细想想,还是觉得他有趣可笑——可以把人逗笑的那种可笑。

  裴青轲压下唇角,道:“给允泽。”

  “允……”唐潇才说出,便反应过来不对,立即闭上了嘴,上唇贴着下唇,一起抿回齿中,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这可是当今圣上的名讳,她是能随便叫,他可不能。

  裴青轲终于压不住了,笑道:“你随便说,我可以替你保密。”

  这是能随便说的吗?!

  唐潇松开咬着的唇肉,“什么药?”

  “不知道,”裴青轲道:“只有在武林大会上,亲自见到制毒的人才能知道。”

  听到“武林大会”四个字,唐潇双眼一亮,脱口而出,“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才说完,便自己冷静了下来,“嗯……算了,你有要事,我娘也不会让我出城……”

  看他垂下的眼角,裴青轲沉吟两息,道:“我可以试试。”

  “什么?”

  “我说,我可以试试,我明日去和唐丞相说……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便好。”

  唐潇眨巴眨巴眼,“……你要怎么和我娘说?”

  裴青轲袖间微动,一件物什滑到手中,抬手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装不知道,别多问。”

  说罢,她将那件东西放在桌上,转过身出门,脚尖轻点,翻|墙离去。

  桌上放的是一块田黄冻石,颜色纯黄,质泽极为莹润。

  田黄石,“印石三宝”之一,田黄冻则是田黄石中的最上品,这块石头不小,品相又是极佳。

  可见虽然总认为那抱着胡萝卜的兔子蠢,但瑞王私心里还是非常想看见更多兔子的。

  不然也不会在宫中看到这块石头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收了起来。

  唐潇看着那块田黄冻石陷入了沉思,如此极品,价值不菲,黄色的,该把它刻成什么章呢?

  小狗?小猫?

  要不……黄色的小兔子?

  第二日,裴青轲递了拜帖,正式登门,见了唐楼墨一面。

  一件物,两句话,唐楼墨答应了。

  临走时,裴青轲说了一句话,“唐公子心性单纯,但到底已经十六岁,及笄了。”

  这话让开开心心收拾行李的唐潇在吃过晚饭后,被林婉茵带回了房内。

  在唐潇晕乎乎听林婉茵说这说那的时候,裴青轲叫来了应襄,“九月中之前,她应当没事吧?”

  应襄皱了下眉,“应该……没事。”

  裴青轲放下手中奏折,“有什么应大夫不如直说。”

  应襄视线在地上两块砖之间游历,额上皱纹能夹死一排苍蝇,却沉默不语。

  裴青轲复又拿起奏折,“时候不早了,应大夫早点回去休息吧。”

  应襄也不走,重重吐出一口气,看了看左右侍从。

  裴青轲道:“都退下。”

  侍从退下,应襄不说话,裴青轲也没催促,如常地看着奏折,良久,应襄吞吞吐吐道:“不仅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她应当都……不会有事。”

  裴青轲抬头,“什么意思?”

  已经开了口,剩下的便好说多了,“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中了这毒,至多只能活四个月。”

  裴青轲点了下头,“记得。”

  “这不是我瞎说的,也不是我根据我仅治过的那个人得出的结论,我还有见过这种毒的朋友,她们都是这样说得,至多四个月,可是皇上的毒,漫延地十分缓慢,照这样下去,别说四个月,她至少还能活半年之久。”

  应襄不自觉握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我怀疑,她……她吃过解药,不是在中毒之前,就是在之后,我看不出来,只不过她吃得剂量很少,毒没有全解……”

  二皇女的《说苑·正谏》,那一句好人;位居三公,她一离开丰都便敢对皇帝下毒、如今却依旧好好活着的人臣;还有这毒……

  所以哪怕不将武林大会提前,裴允泽也一定可以活到那个时候。

  裴青轲低头笑了声,“有意思。”

  “辛苦应大夫了,”她将奏折搁下,“不过毒还是没完全解,还是需要我去取最后一点解药的,不是吗?”

  应襄道:“你……”

  裴青轲道:“她既然想让我去,那我便去。”

  从一月开始,此时已是八月,永州、洛州,丰都……

  “我倒要看看,这局她到底布了多大,又想网谁。”

  应襄叹气,摇了摇头。

  裴青轲抬手,“应大夫,时候不早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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