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第 30 章_娇宠小公子(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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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第 30 章

  唐楼墨:“……”

  她放下碗筷,迟疑片刻道:“你怎么知道的?”

  事情是昨日才算有了定论,不可能传得如此快,让近日没怎么出门的潇潇都听到了。

  唐潇往嘴里塞了满满一筷子凉拌笋丝,鼓着脸颊一口一口慢慢地嚼,睁大眼睛看着唐楼墨,示意她,现在没法说话。

  心下急得像知道自己即将被宰的羊羔。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该说点什么?!

  能找个什么借口?!

  林婉茵皱眉,不赞同地摇摇头,道:“一次不要往嘴里放那么多吃食,一点公子的样子都没有,会让人笑话的。”

  唐潇点头:“唔唔唔唔!”

  爹说得对!

  就是顺带能不能把食不言寝不语这句话和娘说一遍?

  林婉茵显然没有理解唐潇期望的眼神,对唐楼墨柔柔道:“妻主,吃这个。”

  唐楼墨边吃边看着唐潇。

  再多的菜,再慢的速度,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唐潇没想出什么好的借口,在唐楼墨的注视下,又伸手夹了笋丝,继续假装自己是只冬天到了急着囤食物堆脂肪的不会说话的黑熊。

  虽然他今天穿了一身藕粉色的衣服。

  看着他逃避的样子,唐楼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几天公事繁重,她天不亮就起来,夜夜点灯熬油,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她尚且如此,身为主审的瑞王更加忙,居然还有时间和精力告诉潇潇案件的经过?

  只是不知道说了多少。

  唐楼墨瞪着唐潇,没好气道:“好好吃饭,吃完去我书房再说。”

  一次吃这么多,噎着可怎么好。

  林婉茵没握筷子的那只手微微往回收了下,像是在抓一只无形的鸡毛掸子。

  唐潇连忙点头,内心十分期望这饭能吃到天荒地老、永不结束。

  然而期望总归是期望,更何况是这般离谱的,绝对不会实现的。

  饭后,林婉茵去午休,唐潇跟在他身后,没走两步便被拎进了书房。

  “娘……”唐潇拖着调子道:“我要去睡觉,困!”

  唐楼墨道:“困什么困,你有午休的习惯吗?”

  唐潇:“有,一直都有,娘你不知道吗?”

  “……”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唐楼墨坐在梨木椅上,拍了拍桌子,“你要是不好好交代,别说午睡,晚上也不用睡了!”

  “嗯……”唐潇试探道:“那我能晚上睡觉以前再说吗?”

  唐楼墨:“不行!”

  唐潇在一旁坐下,小声嘟囔:“娘你明明都知道了……还要问我……还严刑逼供,不让人睡午觉……”

  这就算“严刑逼供”了?

  那你是没看见瑞王怎么对待犯人的。

  在外老狐狸一样,从来温和不动声色的唐楼墨,对自己的儿子一向没辙。

  “她怎么和你说的?”

  唐潇小声道:“写信。”

  唐楼墨:“我怎么没听说这几天有人给你送信?”

  唐潇眨眨眼睛:“当然是因为娘你很忙,没空管府里的事了。”

  “你爹不忙,那他知道吗?”

  唐潇不说话了。

  隔了会儿,唐楼墨开口,语气沉缓,“你还记不记得,娘和你说过的那些话?”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她说:“唐府和瑞王府,最好不要有任何深层牵扯。”

  可是……他和她接触,不是以唐府公子和瑞王的身份,这样唐府和瑞王府,也不算有接触吧?

  唐潇觉得自己的逻辑没什么问题。

  虽然是狡辩,但也能说得通不是吗?

  就是不太敢把这话和娘讲。

  见他什么话都不说,唐楼墨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仲博简的事情有了定论,自然也知道,此事的幕后主谋是谁吧?”

  “知道,”唐潇低头说:“一直被囚在府中的二皇女。”

  五年前的一个秋天,先帝下旨,二皇女放浪形骸,不敬先辈,不配为皇女表率,无事不得再出二皇女府。

  秋去春往,几载寒暑,人们已经渐渐遗忘了这位皇女,觉得她剩下的后半生,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谁都没想到,她居然和仲博简暗中一直都有联系,甚至能让仲大将军不管自己的仕途、家人、豁出一切去帮她。

  裴青轲久不来此。

  二皇女府仿佛一个认知错乱的孩童,不知气候变化,外界正是酷暑,这里却像是深秋般寂寥,树叶稀稀拉拉缀在枝丫上,泛着黄,下一刻就要落在地上,与大地融为一体似的。

  府里侍候的人本就不多,此事之后,已被悉数带走问责。

  二皇女独自一人,正在那颗老树下的石桌旁,看一本书。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来人时,像是见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怀念地笑了起来。

  “六皇妹,别来无恙啊。”

  裴青轲在她对面坐下,道:“你若不折腾,你我确实都可以无恙。”

  二皇女幽幽问道:“是我要折腾吗?当年是谁算计,将我困在着暗无天日的皇女府里,再不能出去,是谁?”

  裴青轲坦然承认,“是我。”

  二皇女将书倒扣,侧眸不看她,问:“只因为我……喊了那一声‘二皇姐’?所以你便要报复我吗?”

  二皇姐。

  这三个字,大约是一切的开端。

  在那之前,裴青轲从来没有独自出过丰都,她久居皇宫,地位虽然比不上受宠的几位皇女,却也不差,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她知道母皇不算是个好皇帝,但也不是个残暴的人,还算过得去,再说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

  只想早日出宫立府,自由随性地活着。

  直到述苍将她带出丰都,将斐朝百姓的一切□□裸地展露在她面前。

  国将不国,民将不民。

  皇宫的安逸奢靡仿佛还在近前,寻常人家的穷苦便撞进了眼中。

  于是从述苍手中逃出来以后,她没有去找官府、没有求助任何人,独自一人北上,强迫自己看遍了这从前从未放在心里的山河与百姓。

  历经千辛万苦、人生百态后回到丰都,从前那个对一切都不太在乎、向来不争不夺的六皇女变了。

  她是皇室的人,生来就有责任。

  看见了一切,就不能再封上双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大斐需要、应该、也值得有一位仁君、一位爱重百姓、心有公正的仁君。

  不是看上去温厚仁德、实则为己自私的二皇女、不是懦弱无能的三皇女、不是视人命为草芥的七、十皇女,甚至不是她自己。

  那个人是逐渐长大愈渐合适的裴允泽。

  所以她可以不计一切代价,背负任何骂名,送她登上皇位,只为还斐朝十三州数千万百姓一个盛世。

  报复?

  不。

  从来都不是报复。

  只是她不配那个位置而已。

  裴青轲将一个精致的青色裂纹小瓷瓶放在桌上,贴心地打开,道:“皇姐觉得呢?”

  二皇女目光落在瓷瓶上,没有多少停留,抬手敲敲书脊,“回忆过去是件痛苦的事情,尤其对被囚禁的人来说。但我除了回忆,还能做什么呢?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有时候会后悔,当时若是我认了,被抓了,再回来会不会就不会树下你这个敌人,凭我们那时的关系,你说不定还会帮我……”

  若是如此,裴青轲道:“起码不会害你。”

  没有江州到丰都的那程,是谁做上那个位置,和她都没有关系。

  “那便足够了,她们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二皇女笑了声,道:“谁知道呢,这世上没有如果,五年前,我很恨你,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现在……”

  她语气平静,没有波澜。

  人心就那么大,把巨大的仇恨压扁了、砸实了放在心里,才能放得更多。

  外表不露痕迹,只有自己知道其中有多少值得诉说、在夜半让人咬牙、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的过往。

  “现在也和从前一样,我衷心的希望你,不得好死。”

  二皇女站起身,望向困了她整整五年的四方天地,缓缓勾起唇角。

  她回身,拿起桌上瓷瓶一饮而尽,“我输了,就是可惜了三皇妹……”

  但裴青轲……你也没赢。

  剧毒见血封喉,裴青轲不知道是先听到瓷瓶碎裂的声音,还是先看到了委顿在地、重重砸在石子路上的身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笑傲文学

  二皇女倒在地上,气息尚还未绝,看着裴青轲,断断续续道:“没想到我……我临死前,居然做了回、回好人……”

  好人?

  裴青轲起身,走到她身旁蹲下,皱眉问道:“什么好人?”

  二皇女没再回答。

  她带着笑,离开了这个五年都没能离开的地方。

  裴青轲静静看了几息,伸手拂过她的眼睑,合上了那双直直盯着远方的眼。

  这不是第一个死在她面前的亲人。

  她送走了许多人。

  先皇、七皇妹、十皇妹、三皇姐……

  或多或少,她们的死和她都有些关系。

  如今又添了一个。

  裴青轲站起身,看了看院子,顺手拿起桌上的那本书。

  是《说苑》,翻在正谏那篇。

  【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顾知黄雀在其傍也;黄雀延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裴青轲合上书,看向地上的人,低低道:“好人吗……”

  丞相府内,唐楼墨目光凝重,“你既然知道,今后就——”

  “可是娘,”唐潇道:“我觉得,她不像……”

  他说不出来不像是什么,只是觉得,她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唐楼墨平声问道:“你觉得?”

  “对,”唐潇没什么底气,支支吾吾道:“我知道,这也不能靠‘我觉得’,所以就……我就想,替娘……偷偷观察观察她嘛,说不定……是吧?”

  “是什么是!”唐楼墨没好气道:“你替我观察瑞王?我好好的官不做,观察她做什么?”

  为了找死吗?

  “为了……”唐潇试探道:“精忠报国?”

  唐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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