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陆允时会护着谁?_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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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陆允时会护着谁?

  西苑,窗外冷月高悬,屋内烛火通明。

  屏风将里室隔成两间,烛火打在青竹屏风上,映出后面女子的窈窕身影。

  浴桶水面雾气缭绕,旁边是一双白细纤长的双腿,白纱滑过雪白的肩头掉在地上,露出几个粉.嫩的圆.润脚趾头。

  倏地,长腿微屈,跨进了浴桶里,惊动了平静的水面。

  凸起的花蕊尖尖儿与水面持平,随着水面荡起的波纹时隐时现。

  余安两手托起粉圆的酥软,揉了揉。

  看着上面已然被蹭破了皮,泛着红意,知道是那日在山洞里被陆允时的手臂蹭伤了。

  指腹轻轻按了按,“嘶......”

  疼得很。

  余安撇撇嘴,那人怎么浑身都硬邦邦的——

  正埋怨的人倏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好像变了别的味道,有些羞。

  余安愤愤捶了下水面,溅起的浪花湿了一旁的画纸,她转头看向那处,眉心蹙起。

  描骨复容是件耗费心神又耗时的事情,看来今夜要去敛房无眠了。

  “去哪儿了?!”敛房外,余安满心焦急。

  晨间,她去敛房外的小架子上收包袱,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绕了几个圈后才敢相信,包袱是真的不见了。

  她昨夜临摹那幅画后,为了确定没有出错,特意半夜去了趟敛房。

  不料无意中打翻了台上的一盆用来净手的水,不仅弄湿了地,一旁的包袱更是被浇了个透。

  那个包袱是师傅尚在人世时为她做的,已用了好些年,虽然破旧不堪缝了不少小布丁,但她念旧不舍得扔。

  而且包袱的夹层里有别的东西,只有剪开才能取出,昨夜一并晾在外边儿了!

  素来璀璨如星的眸子此刻满是焦急,想到那可是师傅留给自己的遗物,余安忍不住红了眼眶。

  此时正值上衙,一个衙役同明鸢从不远处路过,二人神色焦急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明鸢靠外,余安抬眼望去时,只能瞧见她不断晃动的右手

  她定睛一看,一块蓝色的东西,像极了她的包袱!

  余安面露喜色,找到包袱对她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她正欲疾步过去时,却见明鸢将手里的包袱摊开,两根指尖捏着一角,似有些嫌弃。

  只见明鸢抬起手,对着一旁的土坑,作势要扔出去——

  “明鸢姑娘!”余安呼吸一窒,踮着脚尖扬声喊道。

  不远处的二人闻声回望,便瞧着一道身影急匆匆赶来,满头大汗,面颊通红,“明鸢姑娘,那可能是我的包袱,能否给我看一下?”

  明鸢拧着眉头,眼神愈发不善,“这是你的?”

  不待余安答话,一把将包袱扔在地上,抬脚一踢。

  许是气极,明鸢有些中性的女儿声此时也变得有些尖细起来,“一块破布不收拾好乱放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压坏了什么贵重东西!”

  “什么......”

  余安两眼紧紧盯着地上的包袱,蓝色布料早已褪得发白,零星地几处打着补丁,软塌塌地落在地上。

  像极了当年自己跪在地上求那些人放过虞家,却依然被人踩踏。

  她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将包袱捡起揽入怀中,捏着布料的双手用力收紧,指尖泛白。

  余安站起身,一双杏眸冷了下来,鬓角的细汗随着起身的动作垂落至眼角也毫不在意,“明鸢姑娘,你不应当不告知我一声便乱拿我的东西。”

  “乱拿?”

  明鸢反问,指了指敛房前处的架子,“那处架子上的茎叶是大理寺花重金买来,中了许久才存活一株的焚香草,你这块布昨夜将它压死了!”

  这株草是陆允时去别处寻来的,因那株草焚香对判断死者时间十分有效,但却脆弱不容易存活,悉心照料许久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余安顺着手指望去,果然能依稀看到一个绿芽的枝头垂倒着,没有了生气。

  她垂落至一处的手紧握成拳,自知这次是她犯了大错。

  但这并不是随意扔她东西的缘由。

  “明鸢姑娘,我昨夜去敛房误打翻了水,将包袱弄湿了。那处架子时常晾着些东西,我才会错将包袱放在上面压坏了焚香草,但是......”

  余安抬眸,微微垂落的眼尾无甚攻击力,如同山间的麋鹿,“你不应当扔我的东西。”

  少年眼里露出愤然,但紧抿着唇似是克制,语调也温软,即便是带着怒气,也宛如丝雨那般轻柔。

  见到这样,明鸢似乎更气了。

  她连吸了数口冷气,眸光凌厉:“你莫要混淆视线!你弄坏了焚香草,等大人回来了如何交代?难道说你晾一块破布压死了吗!”

  又道:“还真看不出来,堂堂一个男子,形式言语跟个深闺中的金枝玉叶一般,你才来大理寺多久,就这么会摆谱了?陆大人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连连数句将余安堵得哑口无言,她生性不愿与人争执,前十年又鲜少出世,自上京以来还未与人发生过这样的争执。

  她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句,陆大人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思及这些日子里,陆允时对自己不耐烦的态度,瞥向自己的眼神带着质疑和嫌恶,余安垂下头,发觉自己竟无法反驳明鸢。

  她没资格说出“允时哥哥他护我,他只护我”这样的话。

  因为她早已不是虞桉,而是余安。

  “发生何事?”伴着路上碎石作响,一道略带磁性的嗓音传来。

  众人闻声回望,只见陆允时身穿月白色常服,乌发上沾着点点朝露,冷淡疏离的眉眼不待一丝人情。

  紧执长剑的手从衣袖中露出一块白皙的肌肤,与上面的青筋两相映照,莫名带着一股诱惑。

  不及弱冠之年,便是大理寺卿,面容俊逸非常,这样一个男人及讨女儿家欢喜。

  余安默默用余光打量,那双程亮的银靴向她走近几步。

  “怎么了?”

  嗓音低沉冰冷,却又似带着关怀的意味,像极了那日困在菩提寺后山时,他也是这样,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的颈侧,低声问她“怎么了”。

  也许,陆允时会愿意相信她。

  余安眨了下眼睛,抬起头来,欲向陆允时道出事实原委时,却发现男人双眼注视着一旁高挑昳丽的女子。

  素来冷硬的轮廓此刻也在丝缕日光的照耀下,渡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眉眼本就生得漂亮,侧处望去生生看出了几分柔情来。

  不知怎的,余安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清冷疏离的轮廓也和面前的男人如出一辙,那双温柔的眼睛却只会看着她。

  可如今不是了。

  陆允时的身子是侧着的,左手执剑,剑穗时不时随风晃动。

  明明是轻轻摇摆的力道,余安却倏地觉得那剑穗像是抽到了心尖上,鼻尖忍不住发涩。

  原来,他方才问的不是她。

  “大人,你回来了。”

  明鸢见着一月未见的陆允时,本有些随性的性格收敛了些,“那位叫余安的少年,他昨夜乱晾东西,把唯一的一株焚香草弄坏了。”

  明鸢虽较之别人与陆允时更为亲近,却一直是不敢注视那双冒着寒气的眼睛。

  但今日许是太久没见,也不知哪里涌上的一股勇气,她对上那双眼睛——

  却发现陆允时并未像之前那般睥睨着自己或是他处,而是眼神时不时往左处偏,专注凝神,长睫偶尔扑扇几下。

  好像是在看......余安?

  余安站在身形修长的几人旁,像是被排斥在外。

  她站在左后方处,看不到陆允时的神情,只能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高挺侧影。

  忽然,陆允时脚步动了动,“你,怎么了?”

  余安如惊兔一般,生怕男人将她打量的视线抓住,猛地垂下眸子。

  心里暗暗腹诽着,都问过一遍明鸢姑娘了,怎么不问问她!

  这个大理寺卿一点都不公平公正!

  委屈又生气的余安在心里偷偷骂着面前的男人,殊不知陆允时一直在盯着她的手。

  少年白皙的指尖仍泛红,因布料的遮挡有些看不太清,不知道烫起来的水泡有没有好点。

  见余安久久不答话,陆允时眉心一皱,似和自己较劲又败下阵来,认命地转身。

  素来冷静自持的男人,今日似乎身子有些僵硬,跟个木头桩子般缓缓对上自己逃避许久的少年。

  冷冽的轮廓本来不带一丝温度,却在对上少年那张脸时,耳尖烧起火来。

  昨夜的那个荒诞旖旎的梦境,在此刻猛然浮现,酥.软白雪的身子,因被大力撞击,唇间喘不上气般一下一下吐出吟.语声,脸上的白露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只一瞬又移开了眼睛,透过少年的头顶望向不远处的藤架,故意冷声道:“说话。”

  余安愣了愣,转瞬明白过来,陆允时是在问自己。

  她“唰”地抬起头,杏眸不自觉睁大,“大人,你是在问我吗?”

  大人,你好烫

  “轰隆”一声,明明是在正经不过的话,陆允时脑子里却又回荡起了梦里的那句话,听得他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来。

  他紧咬牙关,握住剑柄的手不断收紧,像是在遏制自己的意志和不着天际的幻想。

  那人分明隔着他三尺远,可陆允时就是能从空气中闻到来自余安身上的味道,淡淡的皂角香味,可慢慢地又好像变了味道

  “大人,我昨夜——”

  “够了。”

  男人平静的声线里似乎压抑着暴怒,猛然间浑身散发出一股戾气,与那日把毒发时狠狠掐着少年腰身的人一模一样,把才开口说话的余安吓了一跳。

  陆允时紧阖双眼又睁开,在几人茫然惊惧的神情中深吸数口气,背对着余安,看向一旁的明鸢。

  因逐渐平息,陆允时声音恢复低沉,“明鸢,你来说。”

  被点了名的女子有一瞬的错愕,反应过来后有些脸红,“大人,昨夜余安私自去敛房打翻了水,自己弄湿了自己的东西,晾错了地方,才将焚香草压坏了。”

  言罢后,一片沉默。

  陆允时闻言无甚反应,并没有明鸢想象中的发怒,反而像是有些走神。

  他记得余安似乎极其珍惜那个包袱,又联想到少年上京来的那一日,应征画骨,回回都是先将包袱小心放在一旁,生怕弄坏。

  至于那焚乡草

  没了便没了吧。

  可不待陆允时说话,余安却忽然上前一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大人,那株焚香草我会救活。”

  微不可察的,男人身形顿了顿。

  少年柔柔的嗓音却掷地有声,吐出口的话让人觉得她有担当,不用倚靠任何一个人。

  可奇怪的是,陆允时心底竟然有些不好受,像是什么东西慢慢流失,他伸手想抓却又抓不住。

  寒潭般的眼底染上一抹不虞,他沉声道:“你若是救不活呢?”

  余安看着面前宽大挺拔,却也如隔远山的脊背,眉眼弯起。

  她开口道:“我便自请离去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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