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共乘一骑遇险_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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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共乘一骑遇险

  余安两只杏眼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呆呆地问:“那......那也是和大人住在一起吗?”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一个“也”字,在本就怀疑二人关系的众衙役眼里,这分明就是说漏了嘴,一个个的相□□头,一副懂了懂了的神情。

  陆允时脸一黑,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屋内的气氛陡然间冷凝下来,众人一瞧不对,连忙拍拍衣服离开了敛房。

  余安被吼的一愣,掩在衣袖下的手握紧,她撇着嘴嘟囔:“不是你叫我做你的贴身衙役么......”

  “贴身衙役不是贴身丫鬟。”

  陆允时皱眉看着面前一脸懵懂的少年,心里十分怀疑,看上去这样蠢头蠢脑无甚心机,若真的是在做戏,那功夫可够深的。

  余安不知道自己在陆允时心里已经变成了“蠢头蠢脑”、“演戏功夫深”,一心想着自己穷困潦倒,要是不能在大理寺住下来,她可真的要去乞讨了。

  怕是还未给虞家昭雪,她先饿死了。

  “......大人,不知道这汴京哪个桥洞下比较暖,我去占个地儿。”

  余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着就要拿起包袱往外走,弯着的背脊看上去像个没人要的小狗。

  “站住!”

  陆允时深吸一口气,脸沉的要滴出墨来,“西苑后边的小屋。”

  余安瞬间收回了脚,利落转身,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大人!”

  少年眉眼弯弯,唇红齿白,尤其是左颊的小梨涡像是个漩涡似的,将陆允时的视线不断往里吸引,挪不开眼来。

  陆允时收回目光,微微转身,淡淡“嗯”了一声。

  是夜,窗外冷月高悬。

  屋内烛火幽暗,余安身上只穿了件里衣,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盯着手里看了无数遍的书信。

  这封信是师傅临终前交给她的,里面记录了关于当年虞家灭门冤案的一些线索。

  其中提到虞家之所以遭此一难,是因为十年前的“世子误判”一案。

  当年,她的父亲虞淮雨是汴京最出色的仵作,年轻时与陆允时的父亲陆闵曾是同窗。

  虽然后来二人所走的路不同,陆闵更因受到皇帝重视步步高升,乃至擢升首辅,但陆虞两家依然私交甚笃。

  两家的夫人更是义结金兰,在陆允时三岁时便说好了,虞夫人肚子里若是男婴,便做兄弟,若是女婴,便娶来做媳妇。

  后来她长到七岁,陆允时十岁,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祥和地过下去。

  可在七岁的生辰宴那日,她朝着往日疼她的陆伯伯伸手要糖吃,接到的却是一道满门抄斩的圣旨。

  缘由便是信上所写的线索——仵作虞淮雨,受贿误判尸体的死亡时辰和原因,导致太后母家的侄子——永安侯府的小世子受冤。

  皇帝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一道株连九族的圣旨直接下到了虞府。

  而揭露她父亲、提出虞家满门抄斩的人,竟是与虞家私交甚好的当朝首辅陆闵。

  信中写到是因为她父亲无意在大理寺撞破了一件关乎他仕途的秘密,为此陆闵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至于那个秘密是什么......信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更怪的是,她师傅临终前说的那句话,“这纸书上所写,不能全信。”

  不信什么?不信她父亲是否真的如上面说得撞破了那桩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不信陆家可能并非是当年造成这一切的人?

  她此番上京来到大理寺,就是想要亲手查清当年的真相,为她一身廉正磊落却蒙冤而死的父亲昭雪,平反当年的错案。

  只是她人微言轻,即便有了这一身画骨的本事,想进入大理寺的核心并非易事。

  况且白日里,陆允时让她做他的贴身衙役,那便是他去哪自己就要跟着去哪了,想要查出些什么更是难上加难。

  余安将书信塞在枕头的夹层下面,又压了压,准备重新上榻入睡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心下一震,这里可是守卫森严的大理寺,断然不会有什么毛头小贼,难道......是她的身份暴露,引来杀身之祸了?!

  余安悄悄端起一旁的大花瓶挡在胸前,一脸视死如归,说什么都要拼死一搏——

  窗户“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陆允时一张冷清寡淡的脸陡然出现,两只黝黑的瞳孔看着余安害怕的滑稽样子,眸底闪过一丝谑意。

  真是胆小如鼠,算什么男人。

  余安见是陆允时松了一口气,正要将花瓶放下来时,悬在半空的手忽然碰到一片酥/软,身子一僵。

  她入睡前......解下了裹胸的布衣!

  猛然间,余安白皙的小脸变得通红,整个人像个煮熟冒着热气的虾,两只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不下。

  屋外的陆允时心里惦记着刚查到的线索,怕去晚了又让凶手跑了,眉心一蹙,“磨蹭什么,快点穿上衣服跟我去菩提寺。”

  余安猛地背过身去,小脸羞得通红,“我知道了!”

  “你......喊人也得敲门啊!”

  原本是略带怒意的质问语气,却从余安的口里吐出来,总带着一股江南的软糯调调。

  像是一根洁白无瑕的羽毛尖儿,在人的耳根轻挠似的,勾人得很。

  这下倒是陆允时不自在了。不过转瞬他又横眉竖眼,将一切归于余安一个男子矫情的跟女子一样,不都是白花花的男人身躯,有什么不能看的。

  “快点,一盏茶时间,”陆允时缓缓转过身,“要是迟了,天亮就滚出大理寺。”

  闻言,余安气愤地将手里的花瓶“哐”的一声放在小桌上,又凶又怂地穿好了衣裳,但一时慌乱忘穿上裹胸的布衣。

  不过还好,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厚重,天黑根本看不清。

  半晌,两人偷偷摸摸绕到大理寺的后门,那里备着一匹马。

  一路上,余安都在疑惑,陆允时身为大理寺卿,查案不应当光明正大吗?可是他这副生怕惊动了别人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不待她询问,一眼便看到月光下的一匹白马。

  那匹马生的高大壮实,颈间系着一块红缨,像极了当年自己求父亲寻来后送给他的那一匹。

  ......是那匹马吗?

  陆允时脚踩马镫,衣袂翻飞之际,利落地上了马,冲下面一脸呆滞的人言简意赅道:“上马。”

  余安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倏地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看着面前高高的马背,有些为难。

  她不会骑马,而且身为女子......怎么能和男子共乘。

  犹豫间,余安眼见陆允时“啧”了一声,面色不虞地翻身下马。

  随后腰间传来一股不容挣脱的力道,整个身子悬空,一眨眼的功夫被男人一手抱起随意甩在马背上。

  她双手撑着正想爬起来,肩背却贴上了一副温热的身躯,男人身上的冷香缓缓传来,牢牢将她裹挟在一隅之地。

  陆允时的双手越过怀里的人去拉缰绳,面上不动声色,喉结却难以自抑地滚动了一下。

  似是漫不经心道:“肉太松了,需要锻炼,大理寺不招三天两头需要称病告假的。”

  “!”余安一听,简直羞愤欲死,张开嘴想要怒怼回去却又不敢。

  她能说什么,说你这个登徒子,方才碰到不是腰间软肉,而是她的

  陆允时眼底露出嫌弃,“大理寺那些人头上都没几根毛了,本官就认为是缺乏锻炼所致。”

  男人眼底露出傲意,“不像本官,一向乌发茂盛。”

  余安:“......”

  “是是是。”她面上皮笑肉不笑,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才擢升成大理寺卿,头发才这么多还没秃,不然管刑狱查案子早就掉光了……”

  陆允时气笑了,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敢调侃起他来了。

  他故意晃了下马,正嘟囔个不停的余安吓得一把抱住马脖子,生怕自己掉了下去,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是后面的人捉弄她!

  余安愤愤地捶了下马背。

  所幸陆允时没有再说什么,驾马而去。

  天光潺潺,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两人在寅时左右赶到了城外的菩提寺。

  马蹄才止住,陆允时就迫不及待地侧身跳了下来,也不管身后的余安,只身往前走去。

  余安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够着马镫踩了下来。

  正欲出声询问时,前面不远处的男人猛地朝她奔来,一手拉着白马,一手将她护在怀里,躲在了寺门前的一棵大树后面。

  只见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蹑手蹑脚地从寺门里出来,手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急匆匆地往后山走去。

  余安倏地想起大理寺敛房里那具不完整的尸骸,再联想陆允时大半夜将她拐到这来,一定是为了让她来验骨。

  既如此,那个蒙面人手里抱着的极可能是部分尸骨!

  显然陆允时也猜到了,将马绳系在树上后,一手揪住余安的袖子就往那人走得方向跟去。

  余安被他拽地趔趄,起初男人的步子跨地极大,她小跑着才能跟上。

  但越往山后走,她察觉到男人的步子正在减缓,最后在四周都是繁茂草丛的地方停了下来。

  还未天亮的密林静谧的有些诡异,二人交错的呼吸声听得一清二楚。

  余安此时也察觉处不对来,正欲开口询问时,一股力道猛地将她往右推去。

  只听到寂静的密林中响起“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直朝她方才所站的地方射来,陆允时长剑一挥,将那支箭拦腰斩断。

  “躲开!”

  余安吓了一跳,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二人中计了!

  顷刻间,数支箭矢朝二人射来,陆允时身子不停周旋,目光凌厉,手中长剑挥舞。

  趁着挡住箭矢的间隙,一把将余安拉起来,朝来时的原路奔去。

  不料,密林中不知何时竟升起了浓雾,面前白茫茫一片,叫人辨不清方向。

  转睫间,白雾越来越浓,紧捱着的两人也看不清彼此了。

  余安有些害怕,她从没经历过这样惊险的事情,不敢想象若是在这里和陆允时走丢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方才朝她射来的那支箭,如若不是身边的男人及时将她推开,她早被一箭穿心了。

  余安咬着唇,伸手想要抓住一旁男人的袖子,却又想到他看向自己时,眼底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又犹豫着缩回了手。

  忽然,右肩被搭上一个重物,那是陆允时的胳膊。

  “吱个声,不然还以为你死了。”

  男人淡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明明是揶揄的语气,却被他说的一本正经。

  “......没死,还活着呢。”

  软软的声音自胸膛处传来,陆允时闻声垂眸,只能依稀看清一个头顶,淡淡的发香味涌入鼻尖。

  已许多年未曾和别人一同出行了。

  当年那桩冤案发生后,年纪太小的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父亲一手促成,更是无法原谅,不止父子俩的关系直坠冰窖,他与周围人也不再来往,渐渐养成了孤僻少言的性子。

  他鲜少与人交流,每日只知道发奋苦读,并练就了一番好武功,靠着自己的本事进入了大理寺。

  为的不仅是希望在他的努力之下,世间不再出现冤假错案,更是为了暗中调查当年虞家蒙冤一事。

  也就大理寺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衙役,一心认为他进去是靠着他父亲,殊不知他如今掌管三司之一的大理寺,全是靠自己的能力所得。

  至于他们口中的“好爹”,其实在母亲病逝后,他们二人早已一年不曾说过话了。

  但他生性如此,孤傲冷僻,不愿与旁人多做解释,只觉男人应用实力说话而非用嘴。

  陆允时正回忆着,忽然袖子被人猛地拽了一下,只听到余安有些急促地喊道:“大人!”

  “......这雾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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