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醋不自知_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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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吃醋不自知

  天和医馆内,药香缭绕。

  余安看着琳琅满目的挂布和药包,圆圆的杏眼亮起光来,暗自啧叹,不愧是汴京最大的医馆,这么阔绰!

  她住在西洲山谷的十年,见过最多的药草还是在山上呢!

  忽然,远处走来一个人衣着华丽的女子,头戴簪花,气质华贵,若是知道的定会以为是哪家大户夫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子正是天和医馆的掌簿,一眼便扫到了一身穷酸样的余安,眼底露出嫌恶。

  余安闻声侧头,忙不迭道:“姑娘有礼,我今日来——”

  “打住,这位公子,我们这儿接待的乃是汴京的......”掌簿一边鄙夷地说着话,一边欲上前驱赶时,倏地瞥到余安身后的人。

  只见顾淮原本略带着笑意的眸子,在对上掌簿时笑意尽褪,眼中充满了警告。

  掌簿心下一骇,嘴里的话变了个语调:“......这位小公子,来天和医馆做甚?”

  余安微抿着唇,没有立即答话。

  面前的女子笑容僵硬,方才说得那番话里满是不屑,但转眼间又换了个一副面孔,好像是看了一眼身后

  身后,只有那位叫凛楠的公子。

  余安虽常年长在西洲,不曾接触过什么外世,不过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身后的男人气度不凡,本就不似常人,身上的贵气反倒和陆允时有些相像。

  莫非,他也是个朝廷命官?

  余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自喜。她想要为虞家翻案,就得慢慢找出关于当朝首辅陆闵的线索。

  但她人微言轻,进入大理寺已是不易,眼下朝这些与朝廷有关的人身上套话的机会亦是难得。

  “我来这请教一番。”余安笑道。

  果然,掌簿脸上已换上亲和的笑容,上下打量的目光毫不遮掩,似是要将少年扒光。

  余安羞窘地退了退,“姑娘有礼,我......我有些疑问想来请教一下这里的医者。”

  掌簿还是头一回听人喊她姑娘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一脸懵懂,似乎完全不知她身旁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二位公子请。”

  三人上楼的间隙,有一头戴斗笠的人步履匆匆,下楼之时脚步不稳,竟然直直撞上了一旁的余安。

  “唔。”余安身子一偏,腰腹顺势猛地撞上护栏,疼得她弯下了腰。

  可那人却视若无睹,只是连忙抬手捂了捂斗笠,衣袖顺着手腕滑下,露出腕间的一抹红花。

  余安扶着抬梯站稳,倒吸一口凉气,抬眼间将那抹红花收入眼底。

  “余安小兄弟,没事吧。”

  顾淮扶了扶少年的手臂,眼睛却看向逐渐走远的身影,斗笠白纱虽盖过大腿,但依稀能瞧出是个女子。

  而且,是他认识的女子。

  余安勉强弯了下嘴角,冲着二人摇头示意无事,心里还在挂念着焚香草,正欲开口时,楼下掀起一片哗然。

  “杀人啦,杀人啦!”

  这里是和皇宫有着交易的天和医馆,且不说绝不会发生盗窃这样的小事,眼下竟然杀人。

  三人对视一眼,察觉事情不对,往楼上跑去。

  余安来到一处屋门前,檀香的木门紧闭,门框处似滴落了一滴血迹。

  她蹲下身,拿出腰间的一张丝帕,卷成小角沾了一点,随后包好放回衣服里。

  看着面前紧闭的檀门,余安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

  这是她来大理寺后第一次查案子,在西洲只跟着师父他老人家画骨描骨,却不曾亲手触及过真正的冤死者。

  想当年,她父亲虞淮雨是汴京最出色的仵作,上至皇宫,下至百姓,无一人不知她父亲的名讳。

  今日,她这也算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画骨师她要当,仵作她也能当。

  “吱呀”一声,门缝朝两边拉开,只见屋内的圆桌上倒着一个男人,嘴角流出血丝。

  余安冲进去,尽量从空隙处伸手到那人的脉搏处探了探,不破坏一丝原先的痕迹。

  掌簿在一旁急得跳脚:“这是怎么回事儿!人还有气吗?我怎么向上面交代啊!”

  “闭嘴。”顾淮收起长扇,细长的眼睫审视着尚还带着余温的尸体,拿着扇柄正欲探及那人脖颈时,被一只白细的指尖握住。

  少年的手和他那双眼睛一样白净,不然一丝尘埃。微弯的指节没有武茧,看着一片软嫩。

  掌心朝上时,腕间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更显诱惑,顾淮竟觉得,那处应该点个守宫砂。

  “凛楠公子,尸首不可随意触碰。”

  余安笑看着顾淮,眼神澄澈干净,没有染上一丝官场的污浊之气。

  “我是想说,他颈侧有几道勒痕,许是勒死的。”顾淮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中长扇,往后退开了些。

  余安微俯身子,这才看到男人所说的痕迹。

  死者应有四十余岁,颈侧长了不少颈纹,那几道红痕也似长了眼睛一般,每一处都叠加在颈纹上。

  她微微屈膝,两眼靠近那处。

  红痕呈半弧状,两侧有细小的齿状,应是摩擦导致的。

  余安用指尖小心撩开后脑勺那处的一丝头发,眼尖地发现了一个凹痕,她抬手比了比,若是凶手从后发力勒死,那么极有可能是手上佩戴的饰物。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丝白光。

  方才下楼的那个头戴斗笠的人,手间的红花。

  转念,她又蹙眉,那个应是纹花,不是饰物。

  一旁的顾淮悄悄看向早已吓呆了的掌簿,无声开口说了几个字,而后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不久,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盔甲碰撞声响起,檀木门口踏进一只锃亮银靴,暗红衣袍顺风飘动。

  男人手执长剑,剑柄红穗轻轻晃动。

  陆允时站在门口,抬手示意身后众衙役不要出声。

  他双脚站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出少年纤瘦的背影,应是微弯着身子,原本有些宽松的长衫现下收紧,寸寸紧捱着皮肤。

  盈握的腰线下,是曲曼的身姿,若只是单单从后看,定然会觉得是个女扮男装的美人。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陆允时朝后瞥了一眼。

  见两个衙役的目光盯着屋里的余安,嘴角坏笑着说些什么“交欢”。男人眉眼猛地覆上冰霜,闪身阻断几人的视线。

  “余安。”

  少年身子一僵,转过头,入目便是一身暗红长衫的陆允时,目光凌厉,嗓音极冷。

  她顾着尸首,倒是忘了自己如今是个小衙役,出了命案定然是先要同大理寺报案的。

  看着门口的人身上传来冷冽的气息,余安有些发怵。

  她忙站起身,不料用力过猛,牵扯到了腰腹的伤,疼得她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大人。”

  陆允时迈着长腿,步伐沉稳地走到少年面前,修长身形挡住一片光线,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

  他本欲想问他今日为何会同永安侯府世子来往,可看着少年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男人伸出一只手,将余安揽入怀里,借着倚靠的力量站起身来。

  看余安乌黑的发顶,粉白的后颈,像是脆弱至极,正欲询问怎么了,右手猛地传来一阵力道,两只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袖。

  余安心里万马奔腾,暗骂倒霉!

  先是弄坏焚香草的事,如今又是私自办案,陆允时一向性子狠厉,行事果断,这回不会真的要把她赶出大理寺吧!

  她这几天的工钱给发不?

  余安欲哭无泪,抬起眸来,两只眼睛泛红,眼泪水要落不落沾湿了眼睑,可怜兮兮。

  这副惨兮兮的模样,落在男人眼底,陆允时眉心皱起,嘴唇抿了起来。

  就在余安以为他要发怒让她滚出大理寺时,陆允时沉声道:“怎么了?”

  怎么了,又是怎么了

  每每从陆允时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余安总会忆起幼时的事情。

  她七岁之前,父疼母宠,陆允时常常自予大她三岁,什么事情都会护着她。

  便是蹭破了点皮,也会握着她的手看好一会儿,面上表情凶冷,可嘴里的话又很温柔,问她“怎么了”。

  头顶传来男人的询问声,磁性低沉的嗓音透过喉结,“嗯?”

  余安闻声回身,两手撑起,稍稍退开一些。

  她杏眸微眨,吸了吸鼻子,“大人,咱们大理寺的工钱能日结不?”

  “......”

  陆允时脸一黑,“你在胡说些什么。”

  “咯噔”一声,余安心快要沉到地上,一脸愤世嫉俗的模样落在陆允时眸底,男人眼睛微眯。

  半晌,又气又好笑。

  “本官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明事理乱用职权之人?”

  正在思虑汴京哪个桥洞下面最暖和的少年耳尖一动,细长的柳眉漾出喜意,两颗尖尖的虎牙像是沁了糖一般。

  “真的?”

  陆允时抬眸,正欲点头,怀里的少年一溜烟往门外跑去,接过自己盯了许久的包袱。

  余安微微打开,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虽不是自己那个,但也勉强能用。

  她走到尸首身旁,看着那几条红痕和颈后的凹痕,顿了顿。

  “大人,可否搜查附近有没有,右手腕间印着一朵红色花痕迹的人。”

  右腕,花迹

  男人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子,那是母亲尚在人世时,替他寻得一位姑娘。

  “找人作甚?”

  “我怀疑......”余安抬眸看向男人轮廓分明的下巴,“那人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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