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龙气所钟_拂世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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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龙气所钟

  第185章龙气所钟

  自从程三五坦白出身来历,以及自己与拂世锋的关系后,阿芙最担心的便是阏逢君对程三五态度。

  此人见过闻夫子,或许也曾见过大夏的太祖皇帝,那当他看到程三五的形容外貌时,不可能毫无察觉。

  只不过程三五与大夏太祖的关系实在过于奇特,即便是阿芙这样久历世事的高位血族,也不曾听闻见识。所谓以胎元精血塑造肉身,已经大大超出她既往所知。

  或许对于阏逢君来说,不论是大夏太祖死而复生,还是以秘法塑造肉身,哪一项都足够惊世骇俗,甚至让他不敢点破程三五与大夏太祖的关系,只能进行各种旁敲侧击的试探。

  不过反之,阿芙也在试探阏逢君,她需要明白此人对待程三五与拂世锋的态度,才好安排往后的行动。

  “上章君可知,拂世锋既然曾暗中辅佐太祖,按说功劳甚著,为何内侍省还要针对他们么?”

  衙署之中,阏逢君分别见过大门艺和赵腾之后,在一间安静密室中焚香煎茶,方才谈及要事。

  “无非是担心他们居心叵测,暗中操弄阴谋之类。”阿芙看着阏逢君摆弄茶具,动作严谨到位。

  “这姑且算是其中一个原因。”阏逢君笑道:“可是在内侍省看来,这天底下居心叵测者不计其数,哪怕是没有武艺在身的书生,一杆笔也有鼓动人心的力量。”

  阿芙知道这话是暗示崔铎和洪范学府,但她本人对此并不在意,于是问道:“那想必是拂世锋掌握着某种动摇朝廷根基、甚至祸乱世间的手段?”

  “上章君蕙质兰心,一点就通。”阏逢君为阿芙斟上一碗滚热茶汤。

  阿芙露出感慨笑容:“阏逢君,蕙心兰质是用来形容纯洁高雅的小姑娘,我就不大恰当了。”

  “是我有失计较。”阏逢君向来有礼,微微低头致歉,随后说回正题:“拂世锋真正令人忌惮之处,在于他们掌握着地脉龙气。”

  此事阿芙早已听程三五说起过,并不觉得有何异样,只得故作不知,眉头微皱道:“地脉龙气?地脉我倒知晓,龙气一说则略显虚妄了。”

  “上章君是觉得人主为龙气所钟的说法不足为信?”阏逢君问。

  阿芙捧起茶碗轻轻吹开热气,浅尝一口,随即说:“龙气之说玄之又玄,我不好说没有,但不敢轻易断定。你我皆见证过朝代更迭,有些帝王神话、吹捧之言,大可不必当真。尤其是在沙场之上,靠得是智谋算计、是粮草兵甲。”

  “上章君能这么看,反倒方便了。”阏逢君好像松了一口气:“但所谓龙气,并非是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而是一股切实存在的天地伟力。也确实有人主为龙气所钟,但古往今来仅有一人。”

  “谁?”

  “祖龙,始皇帝。”阏逢君见阿芙杏眼微微睁大,显然吃惊不小,于是继续说:“我接下来讲述的东西,上章君或许会觉得过于光怪陆离——始皇帝一统九州,承三皇五帝之传,定山河气数之序,因此才会得龙气所钟,此乃不世功业的成就。”

  “可暴秦二世而亡,这龙气显然也没什么用。”阿芙语气略带不屑。

  “龙气加身,乃受国不祥。”阏逢君言道:“始皇帝要定山河气数之序,那他就要面对倾覆山河气序的灾祸。”

  “什么灾祸?”

  “饕餮。”

  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阏逢君,阿芙忍不住笑出声,这既有伪装,也有窃喜。

  “上章君笑什么?”阏逢君问道。

  “我大概明白为何你此前总是遮遮掩掩不肯细说了。”阿芙无奈叹气:“这又是祖龙、又是饕餮的,简直就是像在看市井文人编撰的话本,就是可惜说得不够精彩,全是平铺直叙。”

  “上章君不相信?”

  阿芙其实是信的,但她偏要装出不信的模样:“反正我没听出这跟拂世锋有何关联。”

  “因为在始皇帝之后,掌握九州龙气运转的,便是拂世锋。”阏逢君说道:“他们秉承祖龙遗志,以封印饕餮为己任。然而这些年下来,我发现拂世锋渐渐不甘于此,借助地脉龙气为自己牟取私利。”

  听到这话,阿芙是真的想不通了,当即问道:“拂世锋既然掌握地脉龙气,为自己牟利又有何不可?”

  阏逢君正襟危坐,周身流露出一股刚毅严明、不容质疑的气质:“地脉龙气关乎九州山川安定,掌握龙气,等同肩负天下兴亡,稍有不慎,万里山河气数之序受到动摇,岂不是成了苍生之祸?”

  阿芙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阏逢君会说出这番话来,听他继续言道:“拂世锋当年若是继续辅佐太祖,让地脉龙气为朝廷所用,那我自是无话可说。但他们行事诡秘难测,焉知用心如何?”

  若依阿芙的往常性情,定然是将阏逢君这通话当做是放屁,因为实在义正言辞到不可置信。

  这阏逢君怎么比长青小娃娃还天真?他难不成真的心怀天下苍生,真的效忠于大夏朝廷?开什么玩笑?拱辰卫十太岁有谁会信这套?若非背靠朝廷利益丰厚,谁会给人当鹰犬卖命受气?

  其实就拂世锋和饕餮之事,阏逢君所说基本能与程三五相互印证,可见他并未捏造虚构。但关于自身动机一项,简直是假得离谱。

  偏偏此刻阏逢君一身正气凛然,好像真心如此一般。

  不知为何,阿芙隐约希望阏逢君说这话就是为了搪塞自己,如果此人真就是这种性情,那她反而觉得更麻烦。

  “上章君觉得我在胡说八道?”阏逢君看出阿芙心思。

  “我不希望在对拂世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要跟一群来路不明的隐世高人拼命。”阿芙坦率言道:“至于这伙人用意是善是恶,对朝廷有害无害,我不关心。”

  阏逢君笑道:“这便是我看重上章君的原因。”

  “十太岁里面,总不会只有我们两个在对付拂世锋吧?”阿芙又问。

  “并非所有人都像上章君这般心思通透、细致入微。”阏逢君像是回答了,又像是没答。

  “如今那位楚渔父已经露面,接下来要怎么做?”阿芙倒是想看看阏逢君的手段。

  “虽说如此,但可用手段其实并不多。”阏逢君言道:“而且我们真正目标不光是为了铲除拂世锋,而是要从他们手中接管地脉龙气,从而真正担起天下兴亡之责。”

  “地脉……”阿芙敲着桌案,尝试引导说:“不妨就从此处下手?”

  “英雄所见略同。”阏逢君点头道:“上章君是否听说一事,白云子宗师先前向圣人奏请在五岳设真君祠,杜绝其余淫祀,以此安镇五方地脉。”

  “有所耳闻。”阿芙有些讶异:“莫非白云子宗师是拂世锋的一员?”

  “不好说。”阏逢君沉吟道:“但白云子宗师深受圣眷,不好直接对他动手,我们只能留意五岳真君祠的布置,试图从中找出线索。”

  “需要我出手么?”阿芙笑着问。

  “眼下还无需上章君劳动。”

  阿芙笑而不语,她猜到十太岁中肯定还有某人负责此事,而且从各人能耐判断,或许是那位擅长丹青书画的著雍君。

  “那就看看,这次行刺背后,又能牵扯出什么隐秘吧。”阿芙看着杯中茶汤,目光幽幽。

  ……

  洛阳时邕坊内,一座楼台高耸的奢华宅院中,何孝通倚靠栏槛,目光向南,越过园圃居多的上林坊,可以望见舟楫往来的洛水。

  楼阁之上,一名美貌歌女怀抱琵琶低吟浅唱,何孝通却无太大兴致。

  当一旁木架上佩剑发出轻轻一声鸣响,何孝通便知来者何人,他摆手示意,歌女起身敛衽退下,片刻后就有一人登楼来到,站在屏风后禀报道:

  “掌门,白桥庄赵腾目前被关押在内侍省地牢,被严密看守,食水伤药全都无法下手。”

  “毕竟是内侍省啊。”何孝通站起身来,轻抚架上佩剑。这位已年过六旬的武林前辈,至今仍是须发乌黑,身材高大挺拔,双眼不似寻常武者剑客那般锋芒毕露,反倒是神光内敛,可见修为精深。

  “不过我们还打听到一项消息。”屏风后的锦屏派弟子言道:“昨夜出手救下大门艺的其中两人,一位是内侍省拱辰卫的昭阳君,另一位是陆相之子,也是伏藏宫道士,人称长青先生。”

  “是他?”何孝通眉头一动。

  “据说他们与大门艺早在河北便已结识,昨夜只是巧合相遇同行。”

  何孝通并未恼怒,只是说:“赵腾武功不俗,可他未必能经受住内侍省的刑讯逼供。”

  “我们的人说,赵腾被关押在内侍省地牢后,未遭严刑拷打,也无人审问。”弟子言道:“而且刚刚获得消息,拱辰卫首席今晨赶到洛阳。”

  “这也太快了。”何孝通动作一顿,问道:“长青先生身为陆相之子,居然跟内侍省的人走到一块,这也不太寻常,你们去打探一下他的动向。”

  “倒是听说那位昭阳君要跟长青先生去国色苑。”

  “国色苑?”何孝通露出笑容:“派人一同前去,探听赵腾和大门艺的情况。”

  “是。”

  ……

  国色苑不在洛阳城内,而是位于城外西郊,也有西苑之别称。

  此地原本也是前朝末帝下令营造,颇具汉魏遗风,苑址地势起伏,外围有丘陵屏障,林木幽深,涧水、谷水、洛水流经其中,内中挖凿湖池,水深数丈,号称“北海”,水面宽阔,冬日不凝,烟波浩渺,宛如仙境。

  说是仙境也不算偏差,湖中垒石填土营造山丘,被命名蓬莱、方壶、瀛洲,上有道真观、集灵台、总仙宫,台观殿阁、罗洛诸山。风亭月观,皆以机成。或起或灭,若有神变。

  而除此以外,国色苑内还有十六院,龙鳞渠蜿蜒曲折环绕其间。在前朝之时,这十六院设四品夫人十六人,各主一院,其中杨柳修竹、四面郁茂,名花美草、隐映轩陛,鲜华之丽,冠绝今古。

  十六院还要各设一屯,屯内或备养刍豢,或凿池养鱼,种蔬植瓜果、四时肴膳,水陆之产靡所不有。

  即便这十六院在前朝末年历经兵燹,被毁大半,但经历本朝重新修造,气象更胜以往,只是用处稍有变更。

  大夏定都长安,洛阳虽为东都,但太祖皇帝不好奢靡,国色苑起初荒废日久。后来在林苑中捡拾木石、试图开荒的百姓遭遇妖怪,一度闹得传言四起。

  太祖皇帝派人前去查探,方才得知废弃的洛阳西苑内中,不知何时被一群花精占据,原本杂草重生的林苑深处竟然变成绚丽夺目的缤纷花海。

  只不过这花海会散发迷人五官心智的香气,常人步入其中,轻则生出幻觉,重则被汲走精气,虚弱至死。

  太祖皇帝闻听这等奇事,当即起驾东巡,并且不顾群臣劝谏,率三五十骑直入西苑一探究竟。

  后来经过一番探问方才得知,原来这群霸占西苑内中的花精,前朝末年便已在此。因为西苑经过大力修缮营建,堪称福地,对花精修炼大为有益。

  至于朝代更迭的兵戈杀伐,花精自然有藏身避劫之法。随着西苑荒废,花精们便将其据为己有。

  彼时曾有道人向太祖皇帝奏请尽诛妖邪,以涤荡前朝妖氛故气,甚至声称前朝末帝便是被这等妖孽蛊惑,从而沉溺酒色,昏暴害民。

  但太祖皇帝却不以为意,反驳说前朝末帝不恤民力,乃人主之失,何必责难化外妖物?倘若持身守正,又何惧妖邪蛊惑?

  太祖皇帝倒也干脆,准许那群花精在西苑栖身,但相应的,朝廷重新营造西苑,花精们也要出力协助。日后打理苗圃、栽植花草林木,便交由花精负责,还顺便将西苑改名为国色苑。

  不过对于当时洛阳周边的百姓来说,太祖皇帝最大德政,就是将原本属于国色苑的部分荒地直接分给当地无地百姓。

  “咱们太祖皇帝,有德啊。”

  一路上听完长青的讲述,程三五拍着胸脯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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