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34_盛爱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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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034

  第1章、

  教室轰的又炸了。

  因为,女人的每个字都准确无误地送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内裤上是熟悉的洗衣皂味道,淡淡扑鼻。

  云昭脸色刷的白了,心里猛沉,是她的,正是陆时城回来当天她在东山没有找到的那条。

  当时,她以为自己记错,洗澡时想换内衣发现留在这里陆时城给买的内衣不见了。

  此刻,像被什么钝器对准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我没有……”她眼前一阵发黑,虚弱反驳,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人冷笑一声,“啪”的一声甩给她重重一个耳刮子。云昭没着意,身子一软,栽倒磕向硬硬的桌沿。

  “啊,你怎么打人!”张小灿就在云昭身边,站起就凶,极快的,周围有男同学围上来,厉声阻止:

  “你什么人!打人是违法的!”

  一片嘈杂,学生们终于反应过来,录视频的,冷眼的,过来主持正义的,老师拨开人群快步挤到眼前,吩咐学生报警。

  “报警?我打的就是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货,怎么着,高学历当女表就不是女表了?是什么?你们问问她,是不是在别墅里偷别人老公,底裤都不要了,问问她,是不是先去高级会所卖,又被人包养?”

  女人气定神闲,悠然补了句:“这样的贱人,我的确要见一次打一次。”

  全场寂静,大家都愣住了。

  目光再一次汇聚到了云昭身上,她凝滞了,木木地听到女人说“东山别墅,被别人的老公上很有滋味吧?年纪轻轻,这么不要脸做点什么不好呢?唉,A大就是这么给国家培养人才的?”

  她看见女人甚至戳了下老师,随后,笑吟吟说:

  “对了,内裤是包养你男人的太太,要务必物归原主的,”说着贴近云昭的耳朵,“有监控呢,要点脸,否则下回可就要全校放监控了,那个沙发,没忘记吧?”

  又是一撩大波浪,轰开条路,女人大摇大摆地踩着高跟鞋扭胯在所有人注目礼下,走向门口。

  老师带着几个男生追上她:“来我的教室打我的学生,你不能走。”

  天地消失,云昭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眼前只剩一团漆黑,她晕了过去。

  学校里一片混乱,岑子墨冷冷坐在自己的豪车里,等人进来,声音却是颤抖的:

  “话都带到了?”

  这是闺蜜,似乎多年前的一幕再次重演。闺蜜点头:“带到了,我替你赏了她一巴掌。”

  岑子墨弯眉蹙起,精致的脸上有了情绪变化:“不是说好的,不动手吗?”

  “你没见她那个样儿,装柔弱,装可怜,就是忒欠揍的一张脸!是不是叫云昭的都这么欠!”

  “算了,一巴掌也是轻的了。”岑子墨咬牙说,心里一颤,烦躁地截断她,有点后悔和闺蜜说起这个名字。美丽的脸尽量控制着不因心情而变得狰狞。

  那条内裤,是她唯一的战果。黑色蕾丝,那个小贱人怎么敢怎么就敢如此嚣张!偷了她的男人,耀武扬威地把证据丢下,岑子墨的脸很快扭曲了。

  她没进去是对的,无法想象,自己进去了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尖叫着划烂那张迷人的小脸蛋。

  “人晕了,也不知真晕假晕。”闺蜜讥讽开口,手掌那,虎口到现在还震的发麻,她是卯足劲儿甩过去的。

  “唉,忘了件事,”闺蜜看看自己的手,“该戴个大钻戒,刮花她!”

  雨越下越大,刮雨器来回晃得人心烦。岑子墨出神片刻,说:

  “没泄露什么吧?”

  “没有,你放心,陆时城我一个字没提。”说到陆时城,闺蜜这才心虚了下,吞吐说,“子墨,陆时城如果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她冷笑,“他难道还会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穷学生,跟我离婚?别忘了,他是人精里头的人精,才不会跟我离婚。敢跟我离婚,我就爆他丑闻,看中盛收盘价连创三个跌停!”

  闺蜜尴尬笑笑:“你把他这点倒吃的死死的。”

  人晕了?岑子墨思维又跳回去,呵,希望是真的吧,希望能要点脸面。他不腻是吗?那我就让小贱人主动离开,陆时城把自己当弱鸡吗?

  只要她一声招呼,自会有人替她出马教训。

  但现在,车子前头被一个老师带着几个学生给围住了。闺蜜不屑嗤了声:“要报警呢?”

  岑子墨皱眉,知道是那一巴掌惹的祸,不高兴,念及到底是为自己,摇下车窗说:

  “这位老师,贵校的德育工作你们该抓一抓了,任由着女学生出去当三儿,抢别人老公,怎么有脸去报警?”

  “我不管其他,打人了,就不能走,我的学生现在晕倒送往医院……”

  岑子墨蔑然一眼瞟过来,摆摆手,不耐烦地从钱夹掏出几张粉币,丢到窗外:“想讹人就说声,穷酸。”

  说罢,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在岑子墨的人生概念里,老师们都又穷又酸,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动辄摆知识分子身份,一个个的其实不知道有多市侩爱钱。

  她没有尊重知识和艺术的习惯,她尊重钱,尊重时尚。

  仅此一点,岑子墨不知道自己和深爱的男人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的。

  云昭被送进了医院,她昏迷不醒。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张小灿极度恐惧,她有预感,不是没想过那个男人也许有家室?当然也许没有,他看着是那样年轻……

  可今天,当女人一步步走向云昭时,张小灿觉得有什么就要发生了,是的,她亲眼看到云昭被人骂女表子挨巴掌,这一切,和有一天两人在电梯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而所有人,似乎都默认自己肯定知道什么。老师找她问话,一起送云昭来的同学也用含义不清的目光看她,张小灿快疯了,她从没这样害怕过,怎么办?

  她惊恐地逃开,一个人来到医院的楼梯间,避开所有人,手发颤地找通讯录,停在L,那是给陆时城的标记。

  事实上,她都不知道陆时城的全名。

  没人接。

  张小灿快急疯了,默念:接电话啊快接啊……

  还是没有回应,张小灿脑子转了转,飞快地跑回来,把老师拽到旁边哀求说:

  “老师,能不能不告诉爷爷,也别让同学们说出去啊!”

  老师一脸严肃:“傻话,你以为瞒得住?人多口杂,张小灿,你是不是知道这怎么回事儿?”

  张小灿立刻直摇脑袋:“我不知道,老师,我真的也不认识那人!”

  没多久,云怀秋赶到医院,老人淋了一身的雨,脸上也是,顺着皱纹流下来。张小灿一见他,眼睛酸了,并不太敢跟老人对视。

  “我就说,她感冒发烧不要去上课,这孩子,就是不听话。”老人一脸的焦急担忧,老师和张小灿不由碰了碰目光。

  “昭昭问题不大,”老师轻咳一声,“您也别太急,我刚跟医生沟通过了,先住院观察两天。”

  老人连声道谢,张小灿强忍着愧疚和泪水,手机突然响了,她一看,连忙奔了出来。

  “你是不是结婚了,你有老婆对不对!”

  张小灿眼泪再忍不住,她到底是学生哪里见过这阵仗,而且,明显那女人浑身珠光宝气不是善茬,是他老婆吗?

  陆时城刚会完客,事后发现几个张小灿的未接来电,此刻,面上依旧很淡:

  “你调查我?”

  语气却发寒,他是个戒心很重的人。张小灿哭得抽噎,啪嗒一声,她挂了电话。一阵天旋地转,这个男人看来真的有家室所以昭昭是真的当了第三者。

  半夜里,云昭慢慢醒过来。

  病房里有人咳嗽、打呼噜、趿拉着拖鞋上卫生间的。她没出声,整个世界是安静和空旷的。

  时间仿佛在苟延残喘。

  那一巴掌,让她的脸现在都痛。云昭慢慢起身,旁边的云怀秋从陪护椅上赶紧过来,摸索到她:

  “昭昭?醒了?”

  老师没办法瞒住云昭脸上的指痕,委婉说了,老人险些没厥过去,又惊又痛,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敢问。

  她背后全是汗,嘴唇发白,人虚弱到极点,摇摇欲坠。

  陆时城有妻子,然后,自己跟他发生的一切他都有监控录下,再被他妻子找上门来……她脑子突然痉挛,疼的要裂开,现在同学们老师都知道自己做别人小三被人捉奸打……

  白天那个场景,云昭不敢回忆第二遍。

  那么爷爷呢?云昭说不出话,她眼睛直了,好半天哆嗦着轻声哀求:“爷爷,我想回家。”

  “不行啊,昭昭,医生说……”

  “求您了,爷爷,我不想在医院……”云昭哭了,会花钱,因为是在病房极力压抑着自己,只好咬住手背,不一会儿,啃得血印子模糊。

  云怀秋听她闷哭,急的一头汗忍不住眼圈跟着红了,只得把包往身上一挎,弯腰跪地上给云昭找鞋。

  她一看,哭得更凶觉得自己不如死了才好。

  为什么?自己造孽,从来不替爷爷想一想?云昭啊,你真该死……她恨透了自己。

  一老一少,被值班护士发现给批评了回去,云怀秋没法,只能看着云昭捱到天亮。

  张小灿一大早来帮忙给办出院手续,看到云昭,一下愣住:昭昭太憔悴了,好像下一秒,整个人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等讨论好这情形绝对不可以出院,再进来,云怀秋和张小灿发现:云昭不见了。

  而直到现在,陆时城并没有露面。

  接完张小灿电话后,他沉着脸,思考了一会儿紧跟着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淫雨霏霏,他再打云昭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最后,电话关机。

  同样的,打不通张小灿的电话。

  很不对劲,陆时城隐约察觉到点什么。这个时候,卢笑笑发他一个小视频。

  一分多钟,陆时城看的眼皮直跳,脸色铁青,那一巴掌落在心头久久不散。他心跳很快。

  “你从哪儿得来的?”陆时城眼睛冷掉,这种事,有一个人把视频发出来,会以病毒的传播速度在微信群里被转发。

  他边给卢笑笑打电话,边抓起车钥匙,疾步走出办公室进入电梯。

  天色昏暗,云昭一直走得很慢很慢,肠子里灌铅,胃里却空空如也。辨不清方向,她顺着春园路走到再不能多走一步,蹲下来,靠在了湿冷的围墙角落,那里有被雨水冲洗的藤蔓,初凋的颜色。

  她没有知觉,一直沉,往最深处不停地沉,直到深渊的最底部。然后,她把头靠在绝望的坚硬底层,安心了。

  陆时城直接找上的小灿烧烤,然后,顺着医院找她很久,雨一直下,他呼吸沉沉,西裤被雨打湿缠着小腿。

  几人是分头找的,本都走过去了,一团黑影,不起眼地缩在春园路名人故居外墙的角落里。有灯光打过来,陆时城又退回几步,看到了云昭。

  淋得直抖,那样子看起来非常滑稽,但让人笑不出来。

  陆时城立刻蹲下,喊她:“昭昭?”她双眼已经失焦,仿佛不认识他,陆时城想把她抱起来,触手一片冰凉。

  “跟上没有?发你定位,抓紧。”他给卢笑笑快速通了话,这一路,卢笑笑一直开车跟在后面。

  上车后,卢笑笑在前面问:“通知她爷爷吗?去哪家医院?”

  当然去最好的医院,陆时城把她湿透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车里开暖气,云昭像死了一样任他动作,可呼吸粗重。陆时城拿干毛巾给她擦身子,完了,又一件件穿上卢笑笑带过来的衣服。

  云昭身子太凉了,凉的让人害怕,陆时城不知道她到底淋了多久的雨,太阳穴突突直跳。

  路上,他联系了附属医院的大内科主任,一切安排好,才跟张小灿打了电话通知他们直接到附院来。

  临到医院,云昭陷入昏迷。

  “云昭!”陆时城身子一阵发麻,他害怕了,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再一次清晰地精确地抓住了他。

  接下来一切都是混乱的,他脸色难看极了,大内科主任是家里世交,沉稳的中年人今天不值班亲自从家里赶过来,见他这个样子,只好低声问卢笑笑:

  “家里人?”

  “好朋友。”卢笑笑不知该怎么说。

  “她会死吗?”陆时城阴沉问,他在病房外的长廊上堵着主任。

  这表情,写着的是本市最好三甲的不信任,也就是他,大主任会面对这种冷脸子认真耐心解释。

  云昭有转肺炎的征兆。

  “陆时城,走吧,她家里人要到了,你要见她爷爷吗?”卢笑笑已经看到一个老人被个年轻姑娘领着没头苍蝇地咨询。

  “我不能走,最起码,要等她醒过来。”他握着云昭的手,眼神凝固,她已经开始输液,被握着的这只手背上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卢笑笑简直拿他没办法,急声说:“你见了她爷爷要怎么介绍自己?陆时城,你别任性,这个时候不是你见云昭爷爷的时候。”

  是啊,他以什么身份介绍自己?始作俑者?陆时城面无表情松开她,走了出来。

  经过走廊,正好同张小灿云怀秋两人擦肩而过,陆时城没有驻足,只阴鸷地掠了张小灿一眼,只一眼,张小灿觉得自己被冰锥扎透了。

  这个男人的冷,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

  陆时城临走又和大主任交流了一次,卢笑笑听着,最后说:“我明早来办住院手续,费用会交充足。”

  他在走神,刚才在走廊,匆匆中看到了云昭的爷爷。失魂落魄的一个普通老人,云昭唯一的亲人。

  陆时城没有什么悲天悯人情怀,中盛也做慈善,对他来说更像是机械的企业责任。他没感觉,并非出自于真的共情,只是理智告诉他这些事需要去做。

  他对云怀秋还是没有。

  只是想到当年的自己,在得知噩耗时,那种无从言说的绝望和茫然,一时不辨世界真伪。

  今晚,岑子墨没有回家,她回了父母家。

  陆时城独自在露台,听着雨声,地上烟蒂一堆,吩咐张小灿每隔半小时要和他通话一次。

  那边的张小灿不敢不听,她怕陆时城,而此刻,两人更像某种秘而不宣的共谋者一样。

  两天过去,视频在本地热点上流传,陆时城报警,动用关系处理这件事。

  对岑子墨来说,陆时城太安静了,毫无动作。她照旧正常上班,去参加时尚圈的趴,甚至即时在朋友圈更新了和各路人马的合照,流光溢彩,明媚开心地笑着。

  私人晚宴不在酒店,在一女明星的豪宅。岑子墨是爱马仕贵妇,款款Allin,今天拿的是18K白金镶钻石制成,已经停产,矜持又自如地在璀璨的水晶灯下跟人打哈哈。

  中途,接到一个电话,岑子墨听完心里完全凉掉。

  闺蜜出了意外。

  人现在在医院急救,据说,脾脏破裂,肋骨断掉扎破大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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