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大罪人
第三十五章
望舒和黎洲在早餐厅里聊了很久。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平时她和棉棉一起，也是棉棉话比较多。可是跟黎洲在一起的时候，她仿佛就和那个轻微社恐且不怎么爱话的望舒再见了,她有不完的话。
等她意识到自己口渴，想再去自助吧台接一杯果汁时,才猛然发现周遭吃早餐的客人已经没有了,自助餐桌上的食物也全消失了。
不过她一扭头，远处就走来一位服务员,看了眼她里的玻璃杯,露出热情的笑容和她：“女士,您是想喝点什么吗？我们的自助早餐时间已经结束了，距离午餐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您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先为您倒一杯果汁。”
望舒愣了下。
她记得这里的自助早餐到十点半结束的。
现在是几点了？
她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看了眼服务员,社恐人士有些紧张，：“我”
此时的黎洲问望舒：“你饿吗？饿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在这里等开饭,不饿的话,我们可以在酒店里走走,等饿了再去吃饭。”
望舒当然不饿了。
她从进来这个餐厅后，就开始边吃边聊，吃了快三个时了,这会儿怎么会饿呢？
她摇摇头。
黎洲对服务员道：“不用了,我们现在离开，谢谢。”
服务员微笑点头：“祝您生活愉快。”
出了餐厅后，迎面扑来的是鸟语花香，桃红柳绿的江南春色。
望舒不是没有来过杭市,也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江南春色，可今天只觉得格外不一样。也许这就是跟不同的人旅行的意义所在，和闺蜜是快乐，和男朋友，又是不一样的快乐。
忽然，她又想起来了。
她问身边的黎洲：“我们了那么久，最开始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本来就很喜欢吃辣吗？还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黎洲：“应该是天生的吧，我父母都不爱吃辣。”
望舒点点头，：“哦，原来这样。”
黎洲笑问她：“是在担心我们以后的吃饭问题？”
望舒的脸有点发烫。
瞧他这话的，仿佛她已经在考虑以后的事情了。
她嗔他一眼，：“没有，吃什么都可以。”
话音落时，三步当两步地往前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她停在一颗桃树下，忽而转身回首，冲他笑，：“我也可以吃一点点辣啦。”
桃花灼灼盛开。
树下的她弯起来的眉眼，和露出来的酒窝，竟丝毫不逊于怒放的春色，甚至还更胜一筹。
黎洲看得目不转睛。
望舒本来没在看黎洲的，她一回首，和黎洲完话，就被他身旁的一株不知道名字的树吸引了，上面开了白绿色的花，很是新奇。
她正想问黎洲那是什么花时，却猛然与他的眼神对视。
他的眼神极其深邃，充满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危险性，明明满园春色，可他眼底却丝毫不见倒映着的春景。
她走近了，见到的是满满当当的她，还有呼之欲出的
望舒没想到形容词。
“你”
只了一个字，黎洲忽然拉了她的一下，：“心，有蜜蜂。”
望舒只觉掌心似有电流一般，心脏都酥麻了一下。
以前师父让她观察花朵，她有一次还被蜜蜂蛰了下，没什么大事，就是肿了一周，自此对蜜蜂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平时听见蜜蜂两个字，她的第一反应是四处张望，以及抱头。
可现在她所有的感官都在上了，对蜜蜂两个字带来的阴影似乎全都消失了。
一颗心脏砰咚砰咚地用力跳着。
她的指微微蜷缩了下。
黎洲若无其事地：“我们去那边走走？”
望舒声地：“好。”
黎洲没有松开。
望舒也没有挣脱开。
两人一路牵着走到湖边。
酒店里人少。
他们一路走去，半路上一个人也没碰着，等到了湖边，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不过远远眺望，对面的西湖一侧倒是人山人海的。
明明知道对面看不清他们这一边，可和黎洲牵着这件事，却让望舒的耳根子止不住地发烫。
他的看的时候不觉得大，可真牵上了，自己的显然被他的掌心牢牢地包围住了。
耳根热得发烫。
掌心也一样。
烫得她都分不清究竟是黎洲的在烫，还是她自己的。
春风拂来又拂去，在她的心里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话，牵着，沿着临湖的路行走，静静地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湖风。
望舒从最开始的大脑一片空白，变成了谈恋爱真有趣呀，又变成了牵这一步干了，下一步是抱抱还是接吻？再下一步是不是该就不可描述了。
似是想到什么，她低下了头。
可很快的，她就意识到自己穿了外套，里面也穿了打底的裙子。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今早出门的时候换了成套的内衣。
缎面的内衣紧贴着身体，包裹出了柔软的曲线。
望舒对自己身材还是很满意的，她的胸不大，是普通人的水平。她平时就觉得挺好的，胸不大穿很多衣服都好看，可这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点，黎洲会不会不喜欢？他也许喜欢大一点的？
望舒脑子染了不可描述的颜色，尤其是黎洲的偶尔动一下，她就脑补得更多，思来想去，觉得很可能都是棉棉的锅。
棉棉经常给她分享平台上无法通过的文，有时候看得不得劲，棉棉就亲自操刀，洋洋洒洒万字长篇的肉车，看得她这个没谈过恋爱，也没和任何异性有过身体互动的人面红耳赤。
“怎么一直低着头？”
黎洲靠近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他这一低头又凑近，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他的呼吸也是烫热的，落在她的耳朵上，又是一阵酥酥麻麻。
这令望舒更加紧张了。
她想了半天，才道：“没没有，我我早上被虫子咬了，有点痒。”
黎洲这才回到原来位置，笑着：“差点忘记这事了，我今早跟酒店的工作人员了，让他们送了止痒药膏到房间里。我们先回房间吧，等你擦了药膏，我们再出去。”
望舒点点头。
“你走累了吗？是想走回去，还是坐摆渡车回去？”
黎洲又问。
望舒平日里在家做通草花，经常是一坐就一整天，偶尔起来活动活动，眺望远方，但因为社恐内向，极少出去，在外面走动的时间也很少，今天的运动量几乎等于她平时在家一周的运动量了，加上穿了高跟鞋，脚确实走得有点累了。
她想了想，：“坐车回去吧，脚有点累。”
黎洲看了眼她的高跟鞋，：“你开车那天不是穿了双平底鞋吗？回去换双好走一些的鞋子？”
可是跟今天的衣服完全不搭诶。
黎洲此时拿出了，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前台派送一辆摆渡车过来。挂了电话后，见望舒低着头，笑了声，问道：“你怎么了？”
望舒：“我在思考要不要换鞋子。”
黎洲认真地听，见她不话了，问她：“你穿的累，想换掉不是很正常吗？鞋子买回来不就是为了让脚更舒服吗？不愿意的原因是什么？”
望舒：“我只带了一双平底鞋，那双鞋子跟今天的衣服不搭。”
黎洲其实有些理解不了，他本身就是更注重穿着上的舒适度的人，一件衣服，或者一双鞋子，穿起来不舒适，他完全不会考虑，他身边的人也是这么想的。那天陪望舒穿汉服，他也觉得诸多不便，但是毕竟这不是常穿的，为了望舒开心，他愿意忍受。
但现在望舒身上穿的是常穿的就是经常会穿的鞋子，实在没必要为了搭配度，忍受鞋子带来的不适。
他道：“舒适度更重要，你的鞋跟看起来挺高的，今天不管在哪个景区难免有路需要走，容易崴着脚。”
望舒：“好，那我换一双平底鞋。”
这会儿，摆渡车来了。
黎洲仍旧没有松开望舒的，拉着她上车。直到在房间门口，他才松开了她的，：“你换好了跟我。”
望舒点点头。
她抬眼看了一下黎洲，眨眨眼，：“我进去了哦。”
黎洲：“我看着你进去。”
望舒：“要不你在里面等我？我就换双鞋子。”
“你还要擦药膏，现在擦一次，晚上擦一次，明天就不痒了”他似是想到什么，：“需要我帮你擦吗？”
望舒想到虫子咬的特殊位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那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的。”
黎洲：“不急，慢慢来。”
望舒刷卡进房间，生怕让黎洲久等了，先是甩掉了脚下的高跟鞋。双脚踩在平地的瞬间，整个人舒服地呼了口气。
她很快就找到了药膏，脱外套，拉衣领，火速地在红肿处涂了药膏。
药膏清清凉凉的，带着股薄荷的味道，涂上去后立马止痒了。
她把药膏一放，又找出平底鞋，穿之前还活动了下双脚，揉捏了好几下硬邦邦的脚心，这才穿上了平底鞋。
她去洗了个，左拿上挂在门后的包包，右开门，前后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黎洲似乎也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出来，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平底鞋上时，还微微顿了下，问道：“脚还累吗？”
望舒：“不累啦，平底鞋确实比高跟鞋舒服多了。”
黎洲：“我也不太懂搭配，但我觉得你这么穿也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望舒有些开心，她抿唇笑了下，问黎洲：“我们去哪里玩？昨晚你给我的选项还没有结果呢。”
黎洲：“那由我来安排行程，你只需要跟紧我。”
望舒十分乐意。
她旅游的时候喜欢跟着别人走，任何安排都没有意见，就当开旅游盲盒了。到目的地的时候，特别有意思。
她在车上的时候，终于有了空，跟花棉自己的行程。
花棉满脑子污污的想法。
望舒没好气地：没有，就牵了。
花棉：呜呜呜好甜。
正巧这时遇到红绿灯，她抬眼看了黎洲一下，却见他正在看着她。
她朝他笑了下。
黎洲也笑了。
之后每一个红绿灯，黎洲都在看她。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到红绿灯就冲他笑。
等红绿灯一过，她跟花棉：他！一直在看我！一到红绿灯就对我温柔地笑！
花棉：杀死我这个已婚狗吧！
她放下，不再跟花棉聊天，专心致志地看黎洲，想在下一个红绿灯前比他更先看向对方。未料只看了五分钟，黎洲却将车停在路边，叹息一声，转头跟她：“月亮，你这么看着我，我没法专心开车。”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望舒问：“啊？为什么？”
黎洲眼神微深，又像极了今早她在桃树下看见的危险眼神，像是
望舒终于知道怎么形容了。
就是情与欲交织的感觉。
她心中咯噔了下，总有种黎洲下一秒要化身为饥肠辘辘的狼的预感，一下子心里又紧张，又有一丝期待。
未料黎洲很快收敛了那样的眼神，温声和她：“你一直看着我，我紧张，没法好好开车。”
望舒点头：“明白了。”
望舒转回脑袋，低头玩，无聊地去找花棉。
花棉回复：已婚狗在做运动，勿扰。
望舒不知道这个运动是指哪个运动，但根据平日里花棉的行为与性格，多半是她想的运动，连忙关闭了对话框，摁掉亮着的，正襟危坐地看着前方。
这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指示牌。
距离灵隐寺还有2k。
望舒提前开到了盲盒，：“原来我们要去灵隐寺啊。”
黎洲：“对，你之前去过吗？”
作为来杭市必打卡的景点，望舒来过杭市一次，当然来过了，她相信黎洲也是来过的，只是和黎洲出来，不管去哪儿都很有新鲜感，她笑吟吟地道：“和棉棉来过一次，就是我在海市的闺蜜，不过已经很久了，不太记得逛了什么，今天重游一次，正好能补缺我记忆里的空白。”
没多久，就到了灵隐寺。
黎洲去停了车。
下车的时候，他又自然而然地牵上了望舒的。
望舒只觉头顶的太阳都要柔和了一些，没那么晒了。
他：“我们去前面买票。”
望舒：“不用啦，我提前在公众号上买票了，我刷二维码就能进去了。”
她一直吃黎洲的，住黎洲的，哪怕是女朋友，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在来的车程上，她就悄悄地买了票。
本来也担心黎洲在上买了票的，但发现不刷可退时，她就毫不犹豫地下单了。
黎洲看她一眼。
望舒笑吟吟地：“我不能总让我的男朋友花钱。”
黎洲：“我喜欢给我的女朋友花钱。”
这话听得望舒心花怒放。
大概只要是个女孩，都无法拒绝愿意给自己花钱的意中人。
但她还是很坚定地：“门票就是钱啦，不让我花我心里不舒服。”
黎洲：“我明白了，以后我工资上交。”
望舒连忙摇头：“我我我没这个意思！不不不不用上交！”
黎洲问她：“现在上交？”
望舒觉得现在谈这个太太太快了，吓得疯狂摇头，连忙扯开话题，：“好多人在灵隐寺门口拍照，我们也去拍吧。”
她拉着黎洲跑过去。
她在前面跑。
黎洲这个大长腿在后面迈大步子，压根儿不用跑。
望舒一到门口，发现今天来了好多情侣，大部分都是女朋友指挥着男朋友给她们拍照。男朋友都纷纷点头比势表示没问题。
黎洲看了眼，和她：“我给你拍照，我学过构图。”
望舒对此没有表示任何意外。
学神向来什么都会一点。
她站在灵隐寺的一侧，脚有些僵硬，也不知怎么摆。
黎洲倒是很专业，教她：“侧过身，双合十，举在脸前，眼睛看那边的玉兰花。”
望舒点头，照着他所的摆姿势。
黎洲从不同角度拍了许多张，才过来给望舒看。
日头太阳有些晒，屏幕都背光了，看不太清楚。
黎洲：“你可以在我的背后看，我挡住太阳。”
黎洲个子高，望舒躲在他的后背，屏幕果然能看清楚了。
黎洲拍了许多张照片。
望舒也不是模特，平时拍照也不多，也不清楚专业不专业，但确实拍得很好看，每一张图不用修，都能直接发到各个平台上当账号内容了。
她一张一张地往前翻。
忽然，看到了一张截图。
教你在灵隐寺如何给女朋友拍照？包教会构图和摆姿势。
下面是构图和摆姿势教学。
望舒：果然是学神，现学的教学成果真不错。
她生怕让黎洲知道自己发现他是现学的，故意往后面又划了七八张照片，才跟黎洲道：“拍得很好。”
黎洲此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飘来，问：“你看完了吗？”
望舒：“没有，我觉得都挺好的，我相信你的拍照技术。”
望舒把给回了黎洲。
黎洲又道：“再拍几张，我们进去，换个姿势。”
望舒脚步一顿，道：“啊，对了，能不能不要拍我的鞋子，或者只拍上半身？还是觉得这双休闲风格的平底鞋和大衣不太搭。”
她完，又快步走到拍照地点，冲他弯眉一笑。
黎洲冷不防地就想起今早望舒在西湖边的那句话——我只带了一双平底鞋，那双鞋子跟今天的衣服不搭。
此时，他听到不远处的一对情侣在吵架。
“都怪你，我了今天要穿白色那条裙子出来的，你非要我穿黄色，灵隐寺那么大片的黄墙，和我衣服都融为一体了，你拍的我像是一个悬浮的脑袋！”
“姑奶奶，你白色的衣服是夏天穿的，现在几度你知道吗？穿薄外套都冷，你穿一条夏天裙子进去，现在是甲流高峰期，你穿少了感冒生病，去医院的话分分钟就感染一个甲流回来。”
“我就穿一下下，又不是不带外套，我就拍个照就穿回去了。啊，一整天都好心情都没有了！”
“真理解不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拍照，拍照有这么重要吗？”
“你不懂！我就是喜欢拍照，觉得不拍到满意的照片等于白来了！啊，我不想和你话！”
黎洲也和情侣里的那一位男士一样，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拍照，来景点了看过一遍不就好了吗？
可转眼一想，又想起望舒在车上的那句——和棉棉来过一次，就是我在海市的闺蜜，不过已经很久了，不太记得逛了什么，今天重游一次，正好能补缺我记忆里的空白。
黎洲忽然就理解了拍照的重要性，但还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要穿着不舒服的鞋子让自己难受。
此时，吵架的那位女士又道：“我就喜欢那件白衣服，千金难买我喜欢，生病我也乐意。”
“好好好，明天我们再来一次，宝贝你不要生气了。刚刚我看到那边有家咖啡厅，你去那里喝杯咖啡消消气，我回酒店把衣服给你带来，反正现在太阳也很晒，你也走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黎洲忽然又理解了。
没错。
千金难免女朋友喜欢。
每个人的喜欢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可以不理解，不能不尊重，不能让女朋友心里有任何委屈。
她没穿着喜欢的鞋子拍照，是他的错。
她没有一个美好的灵隐寺回忆，也是他的错。
她听从他的话换平底鞋一定是受到委屈了，全都是他的错。
十年后，二十年后，她回忆起他们第一次约会，都会想起来，那天穿了一双完全不搭的鞋子在灵隐寺门口拍了照。
虽然不管怎么拍都很好看，但还是拥有一丝搭配上的遗憾。
而这一丝遗憾，是他造成的。
他是罪魁祸首。
他是造成月亮遗憾的大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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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和黎洲在早餐厅里聊了很久。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平时她和棉棉一起，也是棉棉话比较多。可是跟黎洲在一起的时候，她仿佛就和那个轻微社恐且不怎么爱话的望舒再见了,她有不完的话。
等她意识到自己口渴，想再去自助吧台接一杯果汁时,才猛然发现周遭吃早餐的客人已经没有了,自助餐桌上的食物也全消失了。
不过她一扭头，远处就走来一位服务员,看了眼她里的玻璃杯,露出热情的笑容和她：“女士,您是想喝点什么吗？我们的自助早餐时间已经结束了，距离午餐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您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先为您倒一杯果汁。”
望舒愣了下。
她记得这里的自助早餐到十点半结束的。
现在是几点了？
她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看了眼服务员,社恐人士有些紧张，：“我”
此时的黎洲问望舒：“你饿吗？饿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在这里等开饭,不饿的话,我们可以在酒店里走走,等饿了再去吃饭。”
望舒当然不饿了。
她从进来这个餐厅后，就开始边吃边聊，吃了快三个时了,这会儿怎么会饿呢？
她摇摇头。
黎洲对服务员道：“不用了,我们现在离开，谢谢。”
服务员微笑点头：“祝您生活愉快。”
出了餐厅后，迎面扑来的是鸟语花香，桃红柳绿的江南春色。
望舒不是没有来过杭市,也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江南春色，可今天只觉得格外不一样。也许这就是跟不同的人旅行的意义所在，和闺蜜是快乐，和男朋友，又是不一样的快乐。
忽然，她又想起来了。
她问身边的黎洲：“我们了那么久，最开始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本来就很喜欢吃辣吗？还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黎洲：“应该是天生的吧，我父母都不爱吃辣。”
望舒点点头，：“哦，原来这样。”
黎洲笑问她：“是在担心我们以后的吃饭问题？”
望舒的脸有点发烫。
瞧他这话的，仿佛她已经在考虑以后的事情了。
她嗔他一眼，：“没有，吃什么都可以。”
话音落时，三步当两步地往前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她停在一颗桃树下，忽而转身回首，冲他笑，：“我也可以吃一点点辣啦。”
桃花灼灼盛开。
树下的她弯起来的眉眼，和露出来的酒窝，竟丝毫不逊于怒放的春色，甚至还更胜一筹。
黎洲看得目不转睛。
望舒本来没在看黎洲的，她一回首，和黎洲完话，就被他身旁的一株不知道名字的树吸引了，上面开了白绿色的花，很是新奇。
她正想问黎洲那是什么花时，却猛然与他的眼神对视。
他的眼神极其深邃，充满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危险性，明明满园春色，可他眼底却丝毫不见倒映着的春景。
她走近了，见到的是满满当当的她，还有呼之欲出的
望舒没想到形容词。
“你”
只了一个字，黎洲忽然拉了她的一下，：“心，有蜜蜂。”
望舒只觉掌心似有电流一般，心脏都酥麻了一下。
以前师父让她观察花朵，她有一次还被蜜蜂蛰了下，没什么大事，就是肿了一周，自此对蜜蜂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平时听见蜜蜂两个字，她的第一反应是四处张望，以及抱头。
可现在她所有的感官都在上了，对蜜蜂两个字带来的阴影似乎全都消失了。
一颗心脏砰咚砰咚地用力跳着。
她的指微微蜷缩了下。
黎洲若无其事地：“我们去那边走走？”
望舒声地：“好。”
黎洲没有松开。
望舒也没有挣脱开。
两人一路牵着走到湖边。
酒店里人少。
他们一路走去，半路上一个人也没碰着，等到了湖边，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不过远远眺望，对面的西湖一侧倒是人山人海的。
明明知道对面看不清他们这一边，可和黎洲牵着这件事，却让望舒的耳根子止不住地发烫。
他的看的时候不觉得大，可真牵上了，自己的显然被他的掌心牢牢地包围住了。
耳根热得发烫。
掌心也一样。
烫得她都分不清究竟是黎洲的在烫，还是她自己的。
春风拂来又拂去，在她的心里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话，牵着，沿着临湖的路行走，静静地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湖风。
望舒从最开始的大脑一片空白，变成了谈恋爱真有趣呀，又变成了牵这一步干了，下一步是抱抱还是接吻？再下一步是不是该就不可描述了。
似是想到什么，她低下了头。
可很快的，她就意识到自己穿了外套，里面也穿了打底的裙子。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今早出门的时候换了成套的内衣。
缎面的内衣紧贴着身体，包裹出了柔软的曲线。
望舒对自己身材还是很满意的，她的胸不大，是普通人的水平。她平时就觉得挺好的，胸不大穿很多衣服都好看，可这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点，黎洲会不会不喜欢？他也许喜欢大一点的？
望舒脑子染了不可描述的颜色，尤其是黎洲的偶尔动一下，她就脑补得更多，思来想去，觉得很可能都是棉棉的锅。
棉棉经常给她分享平台上无法通过的文，有时候看得不得劲，棉棉就亲自操刀，洋洋洒洒万字长篇的肉车，看得她这个没谈过恋爱，也没和任何异性有过身体互动的人面红耳赤。
“怎么一直低着头？”
黎洲靠近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他这一低头又凑近，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他的呼吸也是烫热的，落在她的耳朵上，又是一阵酥酥麻麻。
这令望舒更加紧张了。
她想了半天，才道：“没没有，我我早上被虫子咬了，有点痒。”
黎洲这才回到原来位置，笑着：“差点忘记这事了，我今早跟酒店的工作人员了，让他们送了止痒药膏到房间里。我们先回房间吧，等你擦了药膏，我们再出去。”
望舒点点头。
“你走累了吗？是想走回去，还是坐摆渡车回去？”
黎洲又问。
望舒平日里在家做通草花，经常是一坐就一整天，偶尔起来活动活动，眺望远方，但因为社恐内向，极少出去，在外面走动的时间也很少，今天的运动量几乎等于她平时在家一周的运动量了，加上穿了高跟鞋，脚确实走得有点累了。
她想了想，：“坐车回去吧，脚有点累。”
黎洲看了眼她的高跟鞋，：“你开车那天不是穿了双平底鞋吗？回去换双好走一些的鞋子？”
可是跟今天的衣服完全不搭诶。
黎洲此时拿出了，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前台派送一辆摆渡车过来。挂了电话后，见望舒低着头，笑了声，问道：“你怎么了？”
望舒：“我在思考要不要换鞋子。”
黎洲认真地听，见她不话了，问她：“你穿的累，想换掉不是很正常吗？鞋子买回来不就是为了让脚更舒服吗？不愿意的原因是什么？”
望舒：“我只带了一双平底鞋，那双鞋子跟今天的衣服不搭。”
黎洲其实有些理解不了，他本身就是更注重穿着上的舒适度的人，一件衣服，或者一双鞋子，穿起来不舒适，他完全不会考虑，他身边的人也是这么想的。那天陪望舒穿汉服，他也觉得诸多不便，但是毕竟这不是常穿的，为了望舒开心，他愿意忍受。
但现在望舒身上穿的是常穿的就是经常会穿的鞋子，实在没必要为了搭配度，忍受鞋子带来的不适。
他道：“舒适度更重要，你的鞋跟看起来挺高的，今天不管在哪个景区难免有路需要走，容易崴着脚。”
望舒：“好，那我换一双平底鞋。”
这会儿，摆渡车来了。
黎洲仍旧没有松开望舒的，拉着她上车。直到在房间门口，他才松开了她的，：“你换好了跟我。”
望舒点点头。
她抬眼看了一下黎洲，眨眨眼，：“我进去了哦。”
黎洲：“我看着你进去。”
望舒：“要不你在里面等我？我就换双鞋子。”
“你还要擦药膏，现在擦一次，晚上擦一次，明天就不痒了”他似是想到什么，：“需要我帮你擦吗？”
望舒想到虫子咬的特殊位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那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的。”
黎洲：“不急，慢慢来。”
望舒刷卡进房间，生怕让黎洲久等了，先是甩掉了脚下的高跟鞋。双脚踩在平地的瞬间，整个人舒服地呼了口气。
她很快就找到了药膏，脱外套，拉衣领，火速地在红肿处涂了药膏。
药膏清清凉凉的，带着股薄荷的味道，涂上去后立马止痒了。
她把药膏一放，又找出平底鞋，穿之前还活动了下双脚，揉捏了好几下硬邦邦的脚心，这才穿上了平底鞋。
她去洗了个，左拿上挂在门后的包包，右开门，前后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黎洲似乎也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出来，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平底鞋上时，还微微顿了下，问道：“脚还累吗？”
望舒：“不累啦，平底鞋确实比高跟鞋舒服多了。”
黎洲：“我也不太懂搭配，但我觉得你这么穿也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望舒有些开心，她抿唇笑了下，问黎洲：“我们去哪里玩？昨晚你给我的选项还没有结果呢。”
黎洲：“那由我来安排行程，你只需要跟紧我。”
望舒十分乐意。
她旅游的时候喜欢跟着别人走，任何安排都没有意见，就当开旅游盲盒了。到目的地的时候，特别有意思。
她在车上的时候，终于有了空，跟花棉自己的行程。
花棉满脑子污污的想法。
望舒没好气地：没有，就牵了。
花棉：呜呜呜好甜。
正巧这时遇到红绿灯，她抬眼看了黎洲一下，却见他正在看着她。
她朝他笑了下。
黎洲也笑了。
之后每一个红绿灯，黎洲都在看她。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到红绿灯就冲他笑。
等红绿灯一过，她跟花棉：他！一直在看我！一到红绿灯就对我温柔地笑！
花棉：杀死我这个已婚狗吧！
她放下，不再跟花棉聊天，专心致志地看黎洲，想在下一个红绿灯前比他更先看向对方。未料只看了五分钟，黎洲却将车停在路边，叹息一声，转头跟她：“月亮，你这么看着我，我没法专心开车。”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望舒问：“啊？为什么？”
黎洲眼神微深，又像极了今早她在桃树下看见的危险眼神，像是
望舒终于知道怎么形容了。
就是情与欲交织的感觉。
她心中咯噔了下，总有种黎洲下一秒要化身为饥肠辘辘的狼的预感，一下子心里又紧张，又有一丝期待。
未料黎洲很快收敛了那样的眼神，温声和她：“你一直看着我，我紧张，没法好好开车。”
望舒点头：“明白了。”
望舒转回脑袋，低头玩，无聊地去找花棉。
花棉回复：已婚狗在做运动，勿扰。
望舒不知道这个运动是指哪个运动，但根据平日里花棉的行为与性格，多半是她想的运动，连忙关闭了对话框，摁掉亮着的，正襟危坐地看着前方。
这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指示牌。
距离灵隐寺还有2k。
望舒提前开到了盲盒，：“原来我们要去灵隐寺啊。”
黎洲：“对，你之前去过吗？”
作为来杭市必打卡的景点，望舒来过杭市一次，当然来过了，她相信黎洲也是来过的，只是和黎洲出来，不管去哪儿都很有新鲜感，她笑吟吟地道：“和棉棉来过一次，就是我在海市的闺蜜，不过已经很久了，不太记得逛了什么，今天重游一次，正好能补缺我记忆里的空白。”
没多久，就到了灵隐寺。
黎洲去停了车。
下车的时候，他又自然而然地牵上了望舒的。
望舒只觉头顶的太阳都要柔和了一些，没那么晒了。
他：“我们去前面买票。”
望舒：“不用啦，我提前在公众号上买票了，我刷二维码就能进去了。”
她一直吃黎洲的，住黎洲的，哪怕是女朋友，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在来的车程上，她就悄悄地买了票。
本来也担心黎洲在上买了票的，但发现不刷可退时，她就毫不犹豫地下单了。
黎洲看她一眼。
望舒笑吟吟地：“我不能总让我的男朋友花钱。”
黎洲：“我喜欢给我的女朋友花钱。”
这话听得望舒心花怒放。
大概只要是个女孩，都无法拒绝愿意给自己花钱的意中人。
但她还是很坚定地：“门票就是钱啦，不让我花我心里不舒服。”
黎洲：“我明白了，以后我工资上交。”
望舒连忙摇头：“我我我没这个意思！不不不不用上交！”
黎洲问她：“现在上交？”
望舒觉得现在谈这个太太太快了，吓得疯狂摇头，连忙扯开话题，：“好多人在灵隐寺门口拍照，我们也去拍吧。”
她拉着黎洲跑过去。
她在前面跑。
黎洲这个大长腿在后面迈大步子，压根儿不用跑。
望舒一到门口，发现今天来了好多情侣，大部分都是女朋友指挥着男朋友给她们拍照。男朋友都纷纷点头比势表示没问题。
黎洲看了眼，和她：“我给你拍照，我学过构图。”
望舒对此没有表示任何意外。
学神向来什么都会一点。
她站在灵隐寺的一侧，脚有些僵硬，也不知怎么摆。
黎洲倒是很专业，教她：“侧过身，双合十，举在脸前，眼睛看那边的玉兰花。”
望舒点头，照着他所的摆姿势。
黎洲从不同角度拍了许多张，才过来给望舒看。
日头太阳有些晒，屏幕都背光了，看不太清楚。
黎洲：“你可以在我的背后看，我挡住太阳。”
黎洲个子高，望舒躲在他的后背，屏幕果然能看清楚了。
黎洲拍了许多张照片。
望舒也不是模特，平时拍照也不多，也不清楚专业不专业，但确实拍得很好看，每一张图不用修，都能直接发到各个平台上当账号内容了。
她一张一张地往前翻。
忽然，看到了一张截图。
教你在灵隐寺如何给女朋友拍照？包教会构图和摆姿势。
下面是构图和摆姿势教学。
望舒：果然是学神，现学的教学成果真不错。
她生怕让黎洲知道自己发现他是现学的，故意往后面又划了七八张照片，才跟黎洲道：“拍得很好。”
黎洲此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飘来，问：“你看完了吗？”
望舒：“没有，我觉得都挺好的，我相信你的拍照技术。”
望舒把给回了黎洲。
黎洲又道：“再拍几张，我们进去，换个姿势。”
望舒脚步一顿，道：“啊，对了，能不能不要拍我的鞋子，或者只拍上半身？还是觉得这双休闲风格的平底鞋和大衣不太搭。”
她完，又快步走到拍照地点，冲他弯眉一笑。
黎洲冷不防地就想起今早望舒在西湖边的那句话——我只带了一双平底鞋，那双鞋子跟今天的衣服不搭。
此时，他听到不远处的一对情侣在吵架。
“都怪你，我了今天要穿白色那条裙子出来的，你非要我穿黄色，灵隐寺那么大片的黄墙，和我衣服都融为一体了，你拍的我像是一个悬浮的脑袋！”
“姑奶奶，你白色的衣服是夏天穿的，现在几度你知道吗？穿薄外套都冷，你穿一条夏天裙子进去，现在是甲流高峰期，你穿少了感冒生病，去医院的话分分钟就感染一个甲流回来。”
“我就穿一下下，又不是不带外套，我就拍个照就穿回去了。啊，一整天都好心情都没有了！”
“真理解不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拍照，拍照有这么重要吗？”
“你不懂！我就是喜欢拍照，觉得不拍到满意的照片等于白来了！啊，我不想和你话！”
黎洲也和情侣里的那一位男士一样，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拍照，来景点了看过一遍不就好了吗？
可转眼一想，又想起望舒在车上的那句——和棉棉来过一次，就是我在海市的闺蜜，不过已经很久了，不太记得逛了什么，今天重游一次，正好能补缺我记忆里的空白。
黎洲忽然就理解了拍照的重要性，但还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要穿着不舒服的鞋子让自己难受。
此时，吵架的那位女士又道：“我就喜欢那件白衣服，千金难买我喜欢，生病我也乐意。”
“好好好，明天我们再来一次，宝贝你不要生气了。刚刚我看到那边有家咖啡厅，你去那里喝杯咖啡消消气，我回酒店把衣服给你带来，反正现在太阳也很晒，你也走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黎洲忽然又理解了。
没错。
千金难免女朋友喜欢。
每个人的喜欢都是独一无二的，他可以不理解，不能不尊重，不能让女朋友心里有任何委屈。
她没穿着喜欢的鞋子拍照，是他的错。
她没有一个美好的灵隐寺回忆，也是他的错。
她听从他的话换平底鞋一定是受到委屈了，全都是他的错。
十年后，二十年后，她回忆起他们第一次约会，都会想起来，那天穿了一双完全不搭的鞋子在灵隐寺门口拍了照。
虽然不管怎么拍都很好看，但还是拥有一丝搭配上的遗憾。
而这一丝遗憾，是他造成的。
他是罪魁祸首。
他是造成月亮遗憾的大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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